车子开到幼儿园的时候,田野还是像做梦一般,“到了。”赵洁轻声说道,田野这才惊醒过来,下了车。

    乔迪正在花园的秋千上坐着,看到赵洁跟田野走过来,立刻变得很兴奋,一下子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妈咪――”欢乐地叫着扑进了赵洁的怀抱里。

    田野也站在一旁“呵呵”地傻笑着,“乔迪,你开心吗,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乔迪看着田野,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你是谁,为什么又在这里呢?”

    田野一听,脸一下子就僵硬了。赵洁赶紧说道,“乔迪,他是田野叔叔,他会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他是很爱你的人,你也还要爱他,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只爱妈咪和爹地,我不认识这个人。”乔迪固执地说道。

    你不认识我,我还不想认识你呢!田野郁闷地想到,将脸别了过去。

    “乔迪,不许这么说,叔叔今天是特意过来接你的,他还给你买了很多玩具呢,你要谢谢他才是。”赵洁耐心地说道。

    “算了,慢慢地熟悉吧!”田野说道,他才不稀罕这个小家伙感谢自己。

    三个人连同保姆一起,并不太和谐地上了车,乔迪一路上都在用仇视的眼神看着田野,弄田野很不自在。

    回到家之后,乔迪竟然哭闹着不许田野在家吃饭,更不许田野待在家里,赵洁怎么劝都无效,为了世界和平,田野便很大度地说道,“没关系,我走就是了,你们吃饭吧,赵洁你好好照顾他就行,有空还给我打电话。”

    “田野,你别走啊,我很快就能哄乖他的。”赵洁抱着乔迪追了出来。

    “不用,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好好地照顾他吧,我先回去了。”田野对着赵洁微微一笑,转身走出了大门。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就俘获一个孩子的心,尤其是心灵受过伤害的孩子的心。田野走在秋衣浓浓的街道上,落叶不时地从自己的头顶落下,田野不由得感到了深深的落寞。

    从今晚开始,又是一个人的日子,田野又不由自主地想到白飞,曾经兄弟们都说他跟白飞是两口子,去哪儿都要在一起,田野当时觉得恶心,现在想想,要是白飞是个女的多好,那自己就一定要娶他,毕竟他是全世界最懂自己的人。

    白飞的手机关机,这让田野不安起来,这些年白飞的手机欠费无数次,但是从没关机过,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田野找到了绿毛,俩人面对面坐在烧烤摊上,啤酒开着,烧烤也冷了,谁也没动一下。“我最后问你一遍,白飞到底去哪儿了?”田野怒了,第一次连绿毛都敢跟自己抗衡,居然拒绝回答自己的问题。

    “我不知道,真的。”绿毛还是那句话。

    田野一把抓过桌上的水果刀,直直地对着自己的胳膊,问道,“你说不说?”

    “别这样野哥,我真的不知道……啊……野哥!”

    绿毛惊恐的按着田野的胳膊,刀子扎了进去,血汩汩地冒着,“老子最后问你一遍,他到底去了哪里?”

    “你先去包扎,包扎好了我告诉你,好吗?”绿毛急切地说道。

    “先说!”田野气急败坏地吼道,“说,他是不是为了那五万块去了?”

    绿毛耷拉着头,许久才难过地点了点头。

    包扎好伤口后,俩人坐在了街边,看着马路牙子,心事重重。

    “飞哥走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直到我一天没联系上他我才去他的宿舍找他,才知道他走了,走之前他答应过我的,他会带上我的,谁知道他竟然自己走了。”绿毛难过地说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田野怒道。

    “野哥,我就是怕你知道了担心,飞哥走之前交代过,这件事不要把你牵连进来,他说你现在要为人父,为人父了,所以要我不能告诉你。”

    “我当他你爷爷还差不多,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居然偷偷摸摸地走了!等他回来老子要剥了他的皮才是。”田野生气地说道,他跟绿毛想的一样,都以为那里的情况只是像白飞之前说的那样简单,白飞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几年,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对付那样一个“小人物”应该是没问题,所以田野除了气愤和一点担忧之外,也没有想太多。

    “那是,等他回来了我们一起揍他个半死。”绿毛也跟着附和道。

    田野点点头,“这几天所有的事情你就多费心了,有事的话马上给我打电话,要是还敢瞒着我的话,我连你一起收拾,白飞回来了马上告诉我。”

    “是,野哥,他一回来我就让他过来给你磕头谢罪。”绿毛笑道。

    一席话说完,俩人的心情也就轻松了许多,他们都在等待着白飞的回来。

    一晃眼又到了周末,中午在饥饿中醒来的田野,眯缝着眼睛阚泽天花板,赵洁三天没回家了,白飞也去了六天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开始在等待中过活,等待,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过称,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等待有没有结果。

    “绿毛,白飞回来没有?”这是田野从白飞走后第二十八次打电话给绿毛,他想要在第一时间知道白飞的情况,可惜,这一次还是说了不到三句话就失望地挂了电话。

    “白飞你回来一定死定了!”田野怒气冲冲地将手机摔在床上,推开窗户让阳光和空气透进来。

    昨晚做了一个梦,梦中自己和白飞站在一座桥上面,白飞忽然说,他要去外国了,他厌倦了这样的生活,田野说,那你去了就好好地奋斗,不混出个样子就不要回来见大家。白飞笑了笑,就坐上一艘船走了,田野就站在桥上远远地看着白飞坐的船一点点地消失在水面上,那种感觉像是永别一样沉寂,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浑身冰凉。

    不祥的预感再一次涌上心来。

    刚吃了泡面,李先进就打来了电话,说学校临时通知要去学校里开会,关于冬运会的安排。田野便匆匆整理了一下仪容出门了。

    大会在操场上举行,老师们按照运动项目站在一起,田野站在莫娟娟左边,今天的莫娟娟穿着一身黑色的娃娃领连衣裙,很是俏皮可爱,膝盖下面雪白的腿露在外面,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清香让田野心里很舒服,阴霾的心情总算有些好转。

    因为心里惦记着白飞的情况,田野也没太多的心思去跟身边的人互动,垂着头站在人群中,心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莫娟娟偷偷观察着田野的表情,他忧郁的侧脸似乎是在忍受着内心莫大的痛苦,莫娟娟也跟着难过起来,原来情绪是可以受到传染的。

    就在大会进行到尾声的时候,田野的手机铃声忽然大作,吓得全场一片寂静,就连台上发言的董事都愣住了。

    居然忘了调成振动!田野抱歉地伸手进裤袋按下了静音,随即缓缓地掏出了手机,一看是绿毛的电话,顿时就来了精神,一定是白飞回来了!田野兴高采烈地挂断了电话,臭小子,老子终于可以收拾你了。

    谁知道,田野的手机又在五秒钟后响了起来,所有人再一次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他。正在发言的董事也不高兴了,对着麦克风说道,“是哪位的手机,接一下吧,总是响我也没办法继续下去。”

    田野不好意思地蹲下身子,将手机彻底关机,然后站起身来,对着主席台上一挥手,很有领导风范的示意董事可以继续。

    莫娟娟见田野看到电话之后心情一下子就好转了,也就放空了心。

    很快,大会就结束了,田野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给绿毛打了过去,“绿毛,你叫白飞个臭不要脸的接电话,我保证不骂死他!”

    电话那头的绿毛却许久都没有说话,田野以为信号不好,对着手机大叫了几声,“白飞,白飞,你他妈个混蛋,你给老子接电话!”

    “野哥,飞哥去世了。”

    “咣当――”手机掉在了地上,田野眼前一黑,身子猛地一倾斜差点倒地却被一个娇弱的身体顶住了,“田老师你怎么了?”莫娟娟一直没走,她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田野。

    田野木然地推开莫娟娟,从地上拾起手机,大声吼道,“说什么,老子没听到!”

    “野哥,我们在白飞宿舍里,你过来吧!”绿毛的声音很平淡,正是这仿佛来自地狱的平静,让田野的心情变得特别痛苦。

    “我跟你过去吧,我今天开车过来的。”莫娟娟说道,手机音量很大,绿毛说的话她全都听进去了,她跟田野一样,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坐上莫娟娟的车,田野整个人就瘫软了,不是真的,这根本不是真的,白飞他会回来的,老子要狠狠骂死他!莫娟娟从后视镜里看着田野破碎的神情,心里难过得不行,白飞,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就没了呢!老天是不是搞错了!

    火速赶到白飞的宿舍,全部兄弟都挤在里面,每个人脸上都结了霜一般,没有表情。

    “怎么,你们开什么玩笑?白飞呢?”田野干涩地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