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子时地动京洛倒塌房屋千余间伤平民数百。皇城中东宫辅宫飞云殿被焚毁。

    京洛城里失去往年的热闹喧嚣。寻常百姓就算是屋子没倒塌的看着被地动震裂的墙缝子也不由生出惶恐之心。

    权贵人家有在朝为官的都支起耳目探查朝野动态。

    那被焚的可是东宫殿堂啊这是不是老天爷示警?地动本是天地阴阳之气不谐引起正是应了大华帝后之合的现状。

    储位空悬皇太女未立。庆远帝已经是年过不惑古来帝王长寿者有几人?

    有些话大家心中有数却是无法溢于言表。世家也好侯府也罢都选择了以不变应万变毕竟像梁家那样能左右帝命之人已经中风不语了。

    孔家西府添了一女婴之事反而鲜少有人提及。毕竟不是孔莲这一支又是庶女之庶女换做其他人家也不是有身份之人。

    初一一早在祠堂祭祖时孔织在老太君的牌位前将西府添女之事默默诉告了。

    孔府两院也倒塌了几间下人屋不过因人员提前都唤出来了并没有伤亡。

    冯氏已经装裹停灵因为年少枉死所以他只能停日子后出殡。因之前数月就有大夫诊断出冯氏胎位有异的所以武氏这边早已做了两手打算东西都是现成的。

    北宁侯府派了冯俪来吊唁过。过后便没有什么动静。

    西府添女使得一件事也列入日程。那就是武氏的安置问题。武氏是孔纱夫如今又有女儿傍身自然是要守寡地……

    只是他一个少年鳏夫带着一刚落地的女娃儿。如何支撑门户?

    康和郡君同孔竹商议后便对武氏讲了让他带孩子住进文宣公府在康和郡君这边收拾出一个院子给他。

    虽说三房是分出的但是毕竟孔菊以故黄氏不在京中留他们父女在西府。也让长辈们放心不下。

    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放心不下的是这个襁褓中的婴孩

    康和郡君同孔竹对于这孩子出生时地异相耿耿于怀生而有异者不是至善至贤之辈就是至恶至奸之辈。

    这样的孩子他们怎么能放心由武氏抚养?

    孔纱受族法家规而亡武氏即便对孔织心存怨恨也是寻常。

    康和郡君同孔竹虽是温言但是武氏也听出。这是长辈的吩咐而不是命令。

    他已经嫁入孔家就是孔家之人难道还敢忤逆亲长?

    他心中做如何想。已是不重要。过了初七冯氏出殡后武氏带着襁褓中的孔宁搬进文宣公府。

    孔宁就是冯氏所出之女。这个名字是孔竹所起既是希望家宅安宁之意又刚好纪念为了生他而送命的北宁侯府出来的小公子冯氏。

    武氏心中恨不恨孔织不得而知。毕竟两人一个是守寡的姐夫一个是小姨子。寻常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

    武氏所居地静心院是姜瑞炎带人收拾布置很是宽敞明亮。

    两人偶尔相见时武氏虽不算亲近但是也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神色与当初躺在病榻上还向孔织与姜瑞炎冷笑的冯氏截然不同……

    姜瑞炎不晓得他是真大度。还是伪善之色。心下却不愿计较。

    不管如何逝者已矣。如今武氏只是个失了妻主的鳏夫罢了。

    府中只有孔绫与孔良廉两个小的稚龄不同世情只晓得姐夫带了个孩子过来住便整日里往武氏的院子跑。

    孔宁由乳父抱着养在暖阁之中因未满月很少抱出来怕见了风。

    孔绫与孔良廉两个见不着越惦记像是当成了什么新鲜宝贝似的。待到武氏被他们姐弟两个闹得不行让乳父将孔宁抱出来给他们瞧了后两人却是又新奇又惊叹。

    冯氏的这一胎虽说他为了这个孩儿舍了性命但是这个孩子也不算硬朗。只出生时哭了一嗓子过后这半个月却是不哭不闹连眼睛都不睁开。

    孔绫童言无忌不由道:“小老头!”

    怨不得她如此说孔宁才半个月大身子红红的脸上也有些胎疹。皱皱巴巴的小脸紧紧挤着的眼睛偶尔打了哈欠也没什么力气地模样。

    孔良廉则是摸了摸孔宁的小手有些不敢碰的样子。

    武氏在旁见两个小家伙天真烂漫的模样心中不由有些酸。许是什么不晓得日子才会过得自在痛快。

    因孩子小正是渴睡渴吃地时候武氏等两人看了一会儿便打乳父带着孩子下去。

    孔绫同孔良廉两个还恋恋不舍眼睛巴巴地望着乳父的背影。

    武氏唤侍儿端点心上来招待两个孩子坐下。皱眉道:“你都多大了还是孩子么这说的是什么浑话?”

    梁雨被骂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抓了抓头小声道:“不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么?我这两月徘徊在文宣公府墙外却是再也听不到大公子的拨琴之音实在心里难受得不行。要是谋了文宣公府六厅的缺既是轻省往后……往后也便宜……”说到最后她低下头带着几分扭捏。

    听了这话姜瑞炎又好笑又好气道:“这边府里守着老太君的孝呢自是没有拨弦的道理。这你这么大了竟是连这些规矩都忘记了?”

    梁雨这方恍然大悟讪笑着说:“表哥我这不是关心则乱么?还当大公子是身子不舒服心里很是焦心呢。今日寻个由子来探望表哥也是想问问这个。”

    姜瑞炎叹了口气正色道:“你是小孩子么?咱们这样地人家出入多少双眼睛听着。就算你痴心感天可是这般行为却不为礼法所容。眼下还好没有闹出乱子若是出了口舌是非你让大公子如何自处?”

    梁雨见姜瑞炎说她有些心虚小声道:“表哥既是如此往后往后我就不听墙根了。那六厅主事之事?”

    姜瑞炎摇摇头道:“这个你想也别想。先不说这是公府外务由你嫂子打理内宅不好干预。就算我能帮你说又如何?你是侯府长孙女往后的侯夫人哪里有入孔府为属官的道理?”

    梁雨耷拉个脑袋嘟囔道:“三姨母回来了……”

    姜瑞炎道:“嗯我晓得她回来了你没信心了?”

    梁雨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母亲说得对梁家如今已经是败像横生只有三姨母才能支撑起门户来!”

    姜瑞炎听了脸上浮出一丝冷笑道:“大姑母是忠厚之人被二姑母与三姑母联手糊弄住难道你不晓得这其中之意?要是这门户有她支撑了那你们母亲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梁雨的脑袋立时像拨浪鼓似的急着辩白道:“表哥你误会三姨母了。三姨母并不是恋慕权势之人要不然她也不会离京这些年……”

    “过谦既诈!倘若她真没有野心怎么会把二公主与二姑姑玩弄于掌心之上。京城这边何曾少了她的手笔!”姜瑞炎带着几分郑重道:“你如今也不小了除了想着听大公子地琴音外也想想你地安身立命之法。”

    梁雨咬了咬嘴唇没有应声。

    毕竟是至亲骨肉姜瑞炎实不愿意梁雨这个实心眼的家伙被人欺瞒糊弄道:“想想父后同我老君同父后相争了一辈子对你母亲明里暗里也下过手。有父如此女儿摆出良善地姿态不是可笑之极?”

    听姜瑞炎这般说梁雨面上显出踌躇之色。想起早年耳闻目睹的各种纠纷不禁打了个寒战。

    “狐狸永远是狐狸就算她摆出良善模样也不会忠犬!”姜瑞炎道。

    梁雨似懂非懂有些茫然不解道:“表哥你只见过三姨母几次为何对她这般……”

    姜瑞炎扬了扬下巴道:“你同大姑母打长安回京洛时她也去了冀州你不是也没见过她几次却是死心塌地觉得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