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呆子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为人却很守承诺。他用脚扫了扫面前的小土堆,把它弄平,之后问我俩,“想要问什么?”

    大嘴又强调一遍。呆子似乎跟许友文很熟的感觉,他立刻哦了一声,还毫无遮遮掩掩的又说,“许大郎跟以前不一样了,七八年前吧,他很坏的,还仗着我打不过他,总欺负我,现在的他很好,偶尔还做面给我呢。”

    我听完第一反应是诧异,尤其七八年前的字眼,我一算时间,正好倒退到98年左右,那年正好发生了连环抢劫案。

    我觉得这不是巧合,里面一定有所联系。

    我和大嘴互相看了看,这次也不等大嘴再问啥了,我插话,让呆子多说说许大郎的变化,或者说说平时许大郎是怎么样一个人?

    我还特意摸向兜里,把烟和零钱都拿出来,那意思只要他肯说,这些东西,不管他喜不喜欢,都归他。

    呆子盯着烟和钱,拿出不太感兴趣的样子,不过他也没拒绝,又跟我们聊了几句关于许友文的话。

    我听的很仔细,虽然这几乎都没用,但我非常期盼着,觉得呆子再往下说的话,或许能爆出猛料来。

    这时有户人家的院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围裙的老太太,扯嗓子对我们这边喊,“二狗子,回家,开饭啦!”

    呆子一脸高兴样,立刻站起身,一边跟我俩说,“吃饭完再找我们玩。”一边扭头就往家里跑。

    我和大嘴肯定不乐意,只是呆子跑的太快,我俩冷不丁没拽住他。

    我俩站起身想跟过去,但那老太太留意到我俩了。她还从院门里走出来,迎着跑了过来。

    老太太让呆子自己回家,她把我俩挡住了。她拿出一副审犯人一样的眼光,看着我俩问,“你们在这里住吗?”

    我琢磨咋回答好呢,大嘴直接来了一句,“大妈,我们当然在这里住,前天搬过来的。”

    “呸!”大妈吐了一口,说她就在居委会工作,我俩住不住这儿,她能不知道?

    她提防心里很强,还大吵大嚷的,问我们逗她家二狗子干啥?再不走,她可要报警了。

    其实我特想说,大妈,我俩就是警察。但我又考虑到,我们真跟她这么闹起来,保准让人围观,我们这次走访,不该这么大张旗鼓才对。

    我和大嘴连连赔笑,又客气的退了一步,在老太太的注视下,闷头走了。

    我跟大嘴商量的是,既然知道这大妈在居委会,接下来的事就都好办了,我们可以找附近派出所民警出面。

    我和大嘴也不想再转悠了,这就回车里。

    我本想给铁军打个电话,说说刚刚遇到的事,尤其最早也是他下命令,让我和大嘴去套呆子的话。

    但铁军手机没人接,我和大嘴没法子,我俩也真转悠够了,就开个车先回警局了。

    我们来到会议室时,会议已经结束了,只有白老邪还坐在里面。

    我留意到,他手腕上带着一沓子的皮筋,五颜六色的不说,估计不下十根。

    我心说不是吧,要按之前惯例来看,这次绑架案里面的猫腻可就大了去了。

    白老邪一抬头,也看到我和大嘴了。他今天挺邪门,竟出奇的跟我说话了。

    他摆手说,“小圈子,刚刚去哪了?来,跟你家老邪叔念叨念叨。”

    我虽然打心里跟他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觉得他挺冷挺神秘一个人,但在公事上,我绝对没藏着掖着的想法。

    我凑过去,坐到他旁边,把去棚户区的经过,尤其呆子的话全讲了一遍。

    白老邪给人一种听得迷迷糊糊的感觉,中途还张大嘴,跟河马一样打哈欠。最后我说完了,他闷头想了想,还用手黏着那一小沓的皮筋,既像跟我说,又像自言自语。

    “小圈子!在这世界上,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本是天经地义的,但都得有个尺度,如果乱来的话,那就得反倒接受惩罚,对不对?”

    我觉得这话前言不搭后语,但白老邪都等我回答呢,我就木纳的点点头。

    白老邪咯咯笑了,又看着大嘴说,“喂,心不在焉那小子,你懂我说的不?”

    大嘴本来坐在远处,正低个头抠手呢,他压根没听我跟邪叔说啥,这时一脸迷糊的看着白老邪,啊了一声。

    白老邪又慢慢站起身,背个手溜溜达达往外走,在出门前的一刹那,他又捏了捏手腕上的皮筋,说现在不是我出马的时候,只能等等!

    我是越听越懵,就这么样的目送他离开。

    之后我想听听大嘴到底啥看法,尤其还跟他重复邪叔刚才的话。我隐隐有个感觉,白老邪在给我们做什么提示,而且这老家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大嘴上来憨劲儿,想来想去都不明白。

    没多久,我俩都抽着烟呢,会议室门一开,铁军回来了。

    或许准确的说,他是特意来找我俩的,估计是白老邪告诉他的,我俩回来了。

    铁军手里拿着资料,先递给我和大嘴,说是刚刚的会议记录,让我俩看看。

    我俩快速浏览下,其实这会议开的没啥用,仅仅是谈论了案情,并没干货。

    铁军又问我和大嘴去棚户区转悠的怎么样,我之前就跟白老邪说了一遍,这次轻车熟路,甚至跟背书一样,念叨了一遍。

    铁军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意思一下的嗯一声,说呆子说的话,我俩知道就好了。

    随后他问我和大嘴,“有没有发现可疑人员?比如盯着你们看之类的?”

    我摇头说没有,但这事出岔子了,大嘴却在一旁点点头,说有。

    我一脸不解的看着大嘴,更不知道他强调的有,又从何来呢?

    铁军让大嘴好好说说,其实大嘴也咬不准,回答道,“我们在面馆门口听附近居民瞎聊时,有个人貌似总偷偷观察我俩。”

    我回忆当时情景,这一刻我依旧觉得没啥可疑的。我问大嘴,“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大嘴说不可能,当时他假装视若不见,其实用旁光感觉到了。

    我心说那叫余光,还膀胱(旁光)呢,难不成他膀胱长眼睛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真没法保证自己没漏掉什么。我就没发表啥看法。

    铁军闷头想了想,而且这一次他想的还很久,过了一刻钟,他才微微摇摇头,那意思先把这事放到一旁。

    我也不在这些小事上绕了,跟铁军问,“接下来怎么处理王氏绑架案?”

    铁军突然笑了,反问句,“绑架案?”

    我心说难道不是么?还是自己说错啥了?

    没等我往深了琢磨呢,铁军解释说,“我觉得我们把它称为绑架案不恰当。更准确的说,这是一次谋杀案,外加恐怖案才对。”

    我和大嘴都不太明白。铁军拿话点我们,“你们想想,短短几天时间,咱们都经历了什么?差点被罗山洞穴里的老鼠活啃了,又差点被人肉炸弹崩死,甚至别忘了,连许友文也死了,按妲己对其尸检后的分析,他身上有挣扎过的痕迹,很可能他不是自愿逃走,而是被绑架的。”

    我一时间听得头大,但想了一会儿,我捋出一条思路,猜测的反问,“难道说,那帮绑匪既想要张家的赎金,又想趁机嫁祸给许氏兄弟?而且他们还对警方充满敌意,想借着这机会,杀几个警察解恨?”

    我其实对这猜测没啥信心,因为听起来太天方夜谭了,匪徒再凶悍,再张扬,也犯不上跟警方硬碰硬吧?

    大嘴也立刻摇头否定我,说不至于这么狠吧?而且匪徒那么做,意义何在?

    我没法接话了。铁军却意外的支持我的观点,还补充说,“如果没有警方参与,这帮匪徒或许没那么疯狂,拿了赎金,再把许友文绑架走,做出是许友文绑架的假象,他们这伙人就能从中闷头得利了,但咱们参与进来了,尤其咱们仨的出现,无疑打乱了匪徒的计划,尤其拿赎金那晚,警方更是从中‘搅和’,让匪徒无法及时拿赎金离开,这才出现了接来下的自爆的一幕。”

    大嘴是彻底听不懂了,摇摇头说他还是不参与分析了,只旁听一下就可以了。

    我其实也是半懵半迷糊的。铁军叹了口气说,“这案子很复杂,甚至目前有乱成麻的感觉,不过一切都会有说法,我们缺的,就是几条关键线索罢了。”

    铁军又说了接下来要重点跟进的事。

    一是擒回来的那个绑匪,他杀了洁老儿,现在还在医院昏迷着,虽然医生说他情况不乐观,很可能变成植物人,但我们还要想法子试试,哪怕用一些违禁药物刺激刺激也行,看能不能让他醒来一会儿,跟我们露点线索啥的。

    二是赎金,现在这么一大笔赎金,除了大嘴捡回来的那点,大部分都没找回呢。铁军的意思,这赎金一定还在那个高层中,只是被匪徒藏在一个能屏蔽跟踪器信号的地方,我们需要抽出时间找一找。

    三是许友武,也就是许大郎的那个弟弟,现在外地警方正在找他,可这几天,他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影子也见不到。我们要能让他配合,说一说他和许友文的事,或许能摸出一条线来。

    我没想到,一下子需要警方做的事能这么多。而且我猜谁做哪个事,铁军和杨鑫早有计划了。

    我索性明着问他,“我和大嘴要做啥?”

    铁军嘿嘿笑了,用手点了点我强调,“想法子,把赎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