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汉堡,喝了奶茶,又写了会作业,眼看着天色快黑了,苏溏就离开了七巷。

    而我,也有功夫抖出那几身衣服,一个个仔细的翻看了一遍。

    沈碧也学小提琴回来了,饶有兴趣的跟着我一块摸裙子。

    坦白说,这几身都挺好看的,尤其是给苏溏那个裙子,很别致,面料也不错,就市面上来说,没有二十块是拿不下来的。

    我摸索着,查看着,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怪异,但心底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就是弥漫在心底去不掉。

    “咦,姐,你说这衣服咋没吊牌呢,是不是张琼玉怕咱们知道价格,把吊牌给扯了。”沈碧一边抖落着那几件衣服,一边小声问。

    我听着,一个激灵,突然发现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吊牌,对,就是没有吊牌。

    我们平时买的衣服,就算是再小的工厂出来的,都有吊牌在上面,虽然价格标的五花八门,但至少有个品牌啊。

    可是这些衣服,一个吊牌都没有!

    我有些不敢相信,将袋子里的几件衣服都给抖落了一遍,最后发现,不仅品牌,领子和裤腰后面上的洗标也没了。

    全都没了。

    要说不是刻意的,我是怎么都不信的。

    可偏偏衣服上又没有其他异常,都挺干净的,闻着又没有异味,我也只好把疑惑压在心底。

    沈碧嚷嚷着要试穿那件很好看的裙子,我拒绝了,并把这件衣服拾掇了一番,放在了格子铺的最角落处,并叮嘱她,不许乱碰。

    没搞清楚这几件衣服的来处,我是不可能让她穿的。

    等晚上,吃完了晚饭,我们娘几个散步回出租屋的时候,我就跟我妈说起了心底的疑惑。

    我妈虽然性子懦,但到底是个四十出头的人了,见识还是比我要多一点的,听了我的话,她就小声问我,“是不是洋垃圾?”

    “什么叫洋垃圾?”我也小声的问。

    “就是……以前听你姥爷说过,我们那会穷,买不起好衣服,就有人去把外地的,死人的衣服扒下来,便宜卖咱们这边,大家都称之为洋垃圾。”我妈小声的道。

    我吃了一惊,“这……这不太可能吧……”

    我妈看了我一眼,垂下了头,没再说话,估计是想起了我姥爷,黯然神伤去了。

    我呆呆的跟在她的身后,脑子当机了好久。

    洋垃圾,顾名思义,就是进口废物,没有任何用处的垃圾。

    国家肯定是不会允许有这种东西流传进来的,如果我爸和张虎卖的真是洋垃圾,那么他们肯定会被抓起来的。

    破产都是小事儿,严重的还要坐牢。

    虽然跟爸没什么感情,但到底是生身父亲,我只希望我们彼此过得井水不犯河水,从来没想过他会坐牢。

    过了好大会子,快走到出租屋了,我才安慰我自己,也许,我爸他们卖的不是洋垃圾呢。

    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猜测而已。

    就这样平安无事的过了几天,孟翰林给我打电话来,说t市的七巷已经正式开业了,因为用了我所说的促销手段,一开始就火热的紧。

    t市经济水平好,远不是隔壁县所能比的,再加上孟翰林狠得下心打折扣,七巷的生意不火才怪。

    我没有意外,只是叮嘱他两句,千万不要被竞争对手搞了破坏,让他提防一点。

    不知道是我听错了还是怎样,我感觉孟翰林答应我的时候有点敷衍。

    到底是太年轻了,估计还要摔一个跟头才能沉稳下来。

    挂了孟翰林的电话之后,我又往电话亭里投了两块钱,然后打给了季先生。

    他的声音有些惊喜,“我刚想打给你,你就打过来了。”

    “怎么了?”我一愣,季先生不太经常联系我,每一次联系我必然是有挺重要的事情。

    “是这样的,有人愿意买你的混沌方子还有扯面方子了。”季先生含笑道,“他出价三千块,一次性买断,或者一千块,你能自用,但不能给别人。”

    “三千?”我吃了一惊,没想到就是两个方子而已,竟然那么值钱,“这……出乎我意料的多啊。”

    “毕竟是买断,以后你就在也不能做那个口味的东西售卖了。”季先生心情很好的跟我解释,“你是选择一次性买断还是怎样?”

    我沉吟了片刻,“那就买断吧。”

    “行,等过几天我会安排他的师傅过去学习一下,你把方子交给他,并作出来成品给他尝一尝,然后再一手交钱一手签合同。”季先生细心的叮嘱我。

    我点了点头,他那边话筒里忽然出现了吵嚷的声音,紧接着,季先生就挂了电话。

    我想起那个对我大呼小叫的,据说是季先生青梅的女子,不禁撇了撇嘴,把话筒放回去,出了电话亭。

    回到七巷,我就看到朱雷在搬冰块。

    天气进了五月份,就已经开始逐渐转热,我们家的奶茶又从温热改成了加冰系列,冰粥也卖了起来,需要冰的数量迅速递增。

    以前进冰块,都是张晓菲妈妈吃力的搬,现在有了朱雷好多了,力气活都是他干。

    看到我,他一边擦汗,一边跟我打招呼,“小绛,你回来了。”

    “嗯。”我冲他笑了笑,给他搭了把手。

    等所有的冰都放进了冰箱里,他又拿了个凿子在那凿冰块,特别稀碎的用来做冰粥,普通大小的就放奶茶里,这个活不算累,但是需要格外细致。

    我望着朱雷憨厚的背影,点了点头。

    这个年轻人,虽然有点傻愣傻愣的,但是愿意吃苦,能干活,也算是个不错的。

    “哎,小绛你回来了。”小芳刚好端着残羹走过来,跟我打完招呼之后,就对着朱雷大喊道,“朱雷,你快点弄点冰,刚才有好几个客人要冰粥了。”

    她的语气很不客气,但朱雷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傻笑着点了点头。

    “你对人家好点。”我嗔了她一句,“这样大呼小叫的,也不怕人家朱雷不高兴。”

    “哎呀,他才不在乎这个。”小芳毫不在意的道,“对了小绛,你刚才出去是打电话的嘛?是打给孟翰林的嘛?他怎么样了?”

    看着她一口气不间断的问出三个问题,我不禁抽了抽嘴角。

    这丫头,还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嗯……挺好的。”我不想小芳对孟翰林情根深种,怕她自伤,但也不好说的太明显,只能含糊道,“他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有办法解决很多问题的。”

    “对啊,他就是挺聪明的。”小芳忽然害羞的垂下了头,“那么聪明,又斯文,对人还好,他真的是我这几年见过的,除了季先生外最优秀的男人了。”

    我抿了抿嘴,努力想岔开话题,“那个,小芳……你看那边有人是不是要添东西啊。”

    “啊,好,我这就过去。”小芳猛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红晕,抱着托盘,就急匆匆的去了对面的映像铺。

    我这才长吐了一口气。

    不是我不看好小芳跟孟翰林,实在是因为两个人性格不匹配,如果我真的顺着小芳的心说下去,哄得她一时高兴又如何,到最后不还是得神伤。

    倒不如提早断情丝,对谁都好。

    我叹了口气,扭过头,却意外地发现朱雷有些怔忪的望着小芳的背影,眼神有些黯然。

    我顿时有些哑然,随后,无奈的低头笑了起来。

    倒真是……好一番错综复杂……

    关于朱雷的心思,没人说,但店里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其实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两人都正当年,小芳长得不算特别好看,但人活泼又开朗,朱雷喜欢上她也挺正常的。

    唯一遗憾的,大约就是小芳喜欢的是孟翰林吧。

    不过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朱雷这小伙子加把劲,说不得就能抱得美人归呢。

    当我把这个想法悄悄透露给张晓菲妈妈和我妈的时候,她们都有意无意的把两个人凑到一起。

    朱雷自是很高兴,小芳也大大咧咧的没当一回事,跟他打打闹闹的,过得挺开心。

    就这样一天天的,日子终于迈入了六月份。

    我爸的生日到了。

    去年的时候,碍于我爷爷,他才不情不愿的来喊了我们姐妹过去参加。

    今年,不知是发财了还是怎样,他竟然格外趾高气扬的唤我们姐妹过去。

    我和沈碧都不愿意去,没想到我爷爷竟然亲自过来喊了,不管怎么说,老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我和沈碧就凑着中午放学那会的空过去了。

    一路上,问了好多人,又七拐八拐的,最后总算是在一家看起来颇为不错的二层小洋楼跟前找到了喜气洋洋的我爸。

    “爸租这么好的房子?”沈碧的眼珠子都要落下来了,“这二层小洋楼,一个月得几百块呢吧。”

    我没吱声,拉着她的手往里走,走到了爸跟前,停下脚步,喊了声,“爸。”

    我爸这才发现我们姐妹似的,扭头看了我两眼,冷笑一声,“有钱是你爸,没钱什么都不是,我落魄的时候,可没听见你喊过我一声‘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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