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从来不是美好的,它和生活不一样。

    丛林法则是生存法则的衍生产品,它拥有基数最为庞大的信徒,虽然封尘不是它的信徒,但丛林法则无疑是最基础的课程,之所以它是最基础的课程,是因为它教导了生物生存的第一条真理。

    要么适应,要么淘汰。

    自己不是克拉克的父亲,不是他的管家,更不是他的保姆,而是他的导师,引路人。做为导师,导的是方向,师的是责任。

    昏迷中的克拉克和哭喊的露易丝被强制带了下去,菲奥拉刚想将封尘同样带下去,这时佐德将军挥了挥手道:“菲奥拉,这个人类先留下。”

    “是!”菲奥拉冷冷斜了一眼封尘,步伐带着杀伐之感踢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然后转身离去。

    “你和其他人类不一样,资料上显示你的肌肉骨骼器官的活力都和普通人类有着本质的区别,而且你的身份年龄,一百二十五岁?。”佐德直视封尘的眼前,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人不安的气势,常年为氪星征战,久居上位,就连面对氪星文明顶层的长老议会都敢痛下杀手,一身背负无数血债的氪星将军自然与其不同。

    然而他失望了,在自己这种气势下,对面这个人类没有丝毫反应,清秀的脸上写满平静。

    “氪星已经毁灭了,宇宙这么大,为何不找地方重建?”封尘明知故问道。

    “请回答我刚才问题。”佐德将军听到前一句,他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氪星,永远是每个氪星人内心最沉重的伤痛。

    要把忠诚写入基因,这对于氪星文明太简单了,如同在那大脑中打上一块难以磨灭的钢印。

    “我没什么可以回答的,破碎的文明,残喘的种族,如一条丧家之犬。”封尘吐出一句话,从开始就很清楚,他们绝对知道克拉克无法适应飞船舰艇上的氪星气体,而不给他呼吸器,要么就是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个同胞,要么就是发现的黄色太阳的秘密。

    这是最本质的秘密,黄色太阳赐予氪星人超越一切的力量,他们短时间无法达到克拉克的水平,毕竟克拉克从小在地球长大,身体早已被打造成钢铁之躯。

    出于无法掌控,所以要求露易丝的跟随,生命法典是氪星的希望,这不允许一点差错。

    而自己之所以赤裸裸的直言,因为他觉得克拉克既然是自己教导,佐德是克拉克父亲那一代的老古董,这该由自己出面,尽管之后还是由克拉克选择,但这里,必须站起来说话。

    那是一点亏都不能吃。

    “丧家之犬?!!”佐德猛地发出一声怒喝,他双目充斥着血丝,面对封尘这潭平静且幽深的清泉,悍然说道:“人类,我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的话,看在你是克拉克朋友的份上。”

    “朋友?我是克拉克的导师。”封尘朗声说道。

    佐德将军勾起一丝笑容,充满铁血的味道,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然而眼睛闪过一丝失望后便充满赤裸裸的杀意,轻声说道:

    “导师?一个人类居然是氪星人的导师?卡尔·艾尔太让我失望了。”

    “不不,让你失望的应该是氪星,不是克拉克,氪星的毁灭都是咎由自取,这怨不得人。”

    “你还真是不怕死,人类,在你们的词典内,这叫什么行为?自视清高?舍生取义?还是狂妄自大?”佐德平静下来,他饶有兴致的盯着这个人类,他难道不知道身处何地吗?难道不知道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他将死无葬身之地吗?

    封尘没有说话,他只是抬起脚朝前面走去,丝毫不在意这冰冷的气氛,站在那视野旷阔的太空玻璃面前,注视着那颗从未受到灾祸的星球。

    “佐德,我没什么好说的,你是克拉克的同胞,氪星的幸存者,我是他的导师。”

    佐德不想再和这个人类浪费时间,当卡尔进来后,自己没有看到一丝生命法典的踪迹,这让自己感到一丝烦躁,必须找到生命法典!

    “你就像氪星上面那些毫无做为的长老议会一样,面对氪星的毁灭只会浪费时间,而给不出任何解决办法!!既然如此,你就在这看着,看着你们的星球如何成为氪星!看着你的同胞尸首如何堆积成山!”

    “这一切,很快都会结束!”

    于是他挥手走进来几名氪星士兵,封尘言以尽此,他跟着两名全副武装的氪星士兵朝主舱外面走去,临门前回头说道:

    “是的,很快都会结束。”

    说罢,封尘露出一丝微笑,他摇摇头继续朝前面走去。

    “地球毁灭之时,就是你被扔向宇宙的时候!希望那时你还能直言相对!”

    伴随着舱门关闭,背后传来最后的声音。

    两名氪星士兵将他带到一间独立的舱室,然后一言不发锁死舱门离开,封尘看了看空荡荡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的舱室,他靠着舱壁透过擦得一尘不染的太空玻璃凝望着地球,面色平静。

    百年岁月没有磨灭心中的那一口气,但给他更多的是平静,淡然,以及处事不惊的自然。

    银河一角儿内,宇宙一片幽深的黑暗,唯有那蔚蓝色的星球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封尘从来没有在这么高的地方注视过这颗星球,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在平行世界的宇宙中注视这颗晶莹的球体,她上面蓝色和白色的纹痕相互交错,周围裹着一层薄薄的水蓝色“纱衣”,那淡淡的水蓝色带给她静谧之美,那叫错相同的纹路让她更显沧桑,神秘而不可捉摸,就是这么一颗在宇宙如一滴水大小的星球,上面生活着至少六十亿人类。

    也许曾经的氪星也是如此,现实中深渊入侵将这颗星球曾经染成血红色,但她依旧顽强,生命是伟大的,佐德的在氪星毁灭前的做法无可厚非,对于他来说,氪星就是写在命运中的全部,是他的亲人,兄弟,朋友,如果换做自己,封尘觉得自己做的更决然。

    他从空间纳戒中取出一个圆弧扁身的酒壶,里面还有他最后剩下的酒水,他对着宇宙中的那颗蔚蓝星球举举手,而后收回目光。

    佐德已经无法回头,自己也没有义务拉他回头,这个带着希望流浪在宇宙中的残喘者,这位站在黑暗中仰望最后一丝火种的祈求者,人性中残酷的独裁者,挣扎在冰冷死寂的幻影空间后,目睹氪星碎在眼前,穷其一生都在为文明重建耗费心血的狼狈者,从开始到现在,封尘不觉得他有做错什么,也不觉得有多狼狈。

    毕竟这就是生存。

    “那么,这最后一杯,敬生命。”

    如果克拉克没有逃脱这里的办法,那么自己这个做导师的将会出手,送这一个文明最后的残喘者们上路。

    这便是教导的最后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