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天晚上.栀子和zi荆默默跪在zi微殿后面的画廊里默读宫规.

    这画廊处在zi微殿的后面.画廊里很是空旷.高大的宫柱.廊里垂挂着大幅的zi色帷幕.画廊里不规则地摆设着屏风.屏风上画着各种各样的画.极具艺术的美感.

    栀子和zi荆跪在几案前.默默地盯着几案上的书卷.

    zi荆不禁抱怨道:“这宫中的日子简直沒法过了.邹梦昙日益嚣张.而我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也就算了.谁叫我沒人家那股子妖媚气.可是.如今.她竟然也敢骑到夫人你头上來了.她凭什么呀.看着真让人來气.”

    一直静默的栀子方才开口说话道:“zi荆.别叫我‘夫人’了.我不是夫人.你叫我栀子吧.”

    “栀…栀子.可是我不敢啊.也不习惯.”

    “沒什么.名字本來就用來叫的.你多叫几次就习惯了.”

    “好吧.我尽力.”

    栀子又沉默了.

    这时.zi荆又说道:“夫人.不.栀子.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明明陛下最宠爱的就是你.可是.现在秋棠夫人变成王后.邹梦昙嘛也继续当着她的良人.可夫人你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栀子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记得我刚刚进宫來的第二天早上.梦昙给我梳头发.她曾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说:‘但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当时我很诧异.问她什么旧人哭.现在想想.这后宫中的女人.无非就是轮流着当新人和旧人而已.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不.栀子.我在陛下十五岁起就呆在他身边伺候他.也亲眼见证过他与所有女人的情.我感到.他对你的情是最深最特别的.即便是当年受盛宠的秋棠夫人也不可同日而语.”

    “不.都是一样的.对男人而言.他需要的只是an.如果有所不同.那也只是an的不同罢了.”她说的很是绝望.

    让zi荆不禁都失望了.“说实话.像陛下这样的男人.又年轻又英俊.又有才能.又是众人瞻仰的大王.说起來应该是顶尖的男人.可是.仍然让女人绝望.那么这世上还有值得爱的男人吗.”

    “有的.”栀子说.“在宫外.是有很多的.所以.zi荆.以后出宫去.就在外面嫁一个可靠的男人吧.一所小小的院子.一对普通的夫妻.过着平静的日子.多好.”

    zi荆很不以为然.她说:“我进宫前在家里时就见惯了这样的生活.身边都是这样的.每天为柴米油盐而奔波.那些院子里的女人每天就是洗衣做饭带孩子.要不就聚在某个角落里蜚短流长.那些院子里的夫妻也沒你说得那么恩爱.为点小事动不动就拌嘴.”

    栀子不禁笑了.说:“这样的日子才好啊.”

    “不会吧.夫人.不.栀子.你是沒过过.可能还觉得那生活还充满着诗情画意呢.等你深陷其中你就会恨不得跳出來.”

    “不会的.”

    zi荆也不说了.只是摇摇头.心想:果然是从未为柴米油盐操过心的贵夫人的天真想法.

    她们又默默盯着几案上的宫规.

    此时.夜风透过窗户吹进來.画廊里的四周是大的镂空窗户.有的直接是宫柱撑着的落地式的窗户.夜风从窗外习习吹进來.卷起那些纱幔.纱幔飘飞.几案上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zi荆也像那油灯一样.恍恍惚惚昏昏欲睡.终于忍受不了倒在几案上睡着了.

    栀子环顾了一下四周空旷寂寥的画廊.发现月光透过镂空窗格静静洒在地板上.zi色的纱幔在四处飞扬.

    栀子不禁起身.走到那些纱幔中.仍凭纱幔扫过她的面颊.随着她的发丝一起飘飞.

    她不禁展开纤纤双臂.踮起脚尖.轻轻旋转起來.发丝缠绕着纱幔.在月色中飘飞.她沉浸入了自己幻想的世界中.仿佛一只zi色的蝴蝶.飞入了一片神秘的天地之中.她在宫柱之间灵动地飘飞着.轻盈地旋转着.舞弄着那些zi色的纱幔.将整个静谧的画廊演绎成了一个华丽的舞台.

    他默默地立在一张屏风后面.久久地看着这一切.

    这时.秋棠出现在他的身后.“陛下.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他方才清醒过來.于是他转身走了.他不能这样去找她.那样只会让自己沒尊严.而秋棠.她心里很是着急.他还是这么放不下她.

    回到寝房里.秋棠伺候秦王政睡下.正准备离去.秦王政说:“秋棠.你留下來侍寝吧.”

    秋棠欣然留下.她是想伴他入眠的.但是沒有他的发话.她是不能随意侍寝的.这是作为王的妻子的悲哀.秋棠宽衣.轻轻地躺在他的身边.渴望着他的爱~抚.他倒也侧过身來.以手撑着头.俯视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

    “陛下.”秋棠轻轻的唤道.抒发着她的心声.她渴望像白栀子一样被他宠爱着.天天陪在他的身边.夜夜伴着他入眠.只要他需要.她愿全心全意满足他.

    他像是也读懂了她的心声一般.说:“你比她好.比她善解人意.比她识大体.比她会伺候人.”

    “陛下.可我需要的不是你的夸奖.而是你的爱.”

    “可以.我可以给你爱.”他说着.俯身下去吻着秋棠.可吻着吻着.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她如桃花瓣一般娇艳的唇.制止不了的想象.

    他吻了一会儿.停下來.对外面吩咐说:“锦葵.传白栀子过來打扇.”

    秋棠不禁感到十分失落.她落寞地说:“陛下.你还是想着她.”

    “不.我只是想让她來伺候我们.”

    “可是.现在天气还不热.根本不需要打扇的.”秋棠不相信.

    “需要.我上火.燥热难安.”他说.

    “那也可以让锦葵打.”秋棠说.对她而言.这样失分寸的时候极为少见.

    秦王政却觉得此时的秋棠更可爱.放下了端庄的架子.显露了小女人的情态.于是他安慰着她说:“放心.我就是想让她嫉妒你.”

    ..

    这边.栀子跳累了.正席地坐在画廊外面的走道上.背靠着宫柱.静静地欣赏着明月.

    锦葵走过來说:“栀子.大王陛下和王后殿下传你过去伺候.”

    栀子不知道他们又在搞什么名堂.很不情愿去.

    锦葵又催促说:“栀子.王后不是叫你來读宫规吗.难道还沒学会.”

    栀子只好起身.向内殿走去.从画廊走到内殿要经过很多过道.两个人走在夜晚静谧的过道里.锦葵耐不住清静又说道:“栀子.你若早点來好好读读宫规也不至于会落到现在的田地.想当初.你身为夫人.却动不动往宫外跑.这些都是自己自作的.”

    栀子不禁想起以前在吕府里听到锦葵与相邦夫人的谈话.于是栀子停下來.看着锦葵说:“那次在相府.你知道是我.”

    “我不仅知道是你.还知道你和长安君的秘密.”锦葵骄傲地说.

    栀子不禁感到愕然.“那你.是告诉了王后的.对不对.”

    “是啊.只不过王后谨言慎行.要不然她大可以去揭穿你.”

    而栀子却沒有感到高兴.原來秋棠从來都那么有城府.

    栀子來到寝房.见纱帘里.秦王政和王后秋棠正相拥而眠.栀子连忙将视线移开.静静立在一侧.

    她虽然脚步动作都是静得如猫一般.可是他却立即感应到她的到來.他看也沒看地说:“寡人与王后在此.不应该过來行礼吗.”

    栀子知道是在跟自己讲话.于是她说:“婢女怕打扰到大王陛下和王后殿下休息.所以不敢吭声.”

    “进來打扇.”他吩咐说.

    栀子无奈.只好走进纱帘去.拿起扇子.垂着眼帘.轻而有节奏地摇晃着.她给自己催着眠.让思绪飞到广袤而自由的原野上去.

    夜深了.三更的钟声已经敲响.床上的人入眠了.栀子也终于忍受不住了.她压抑在心中的苦涩顿时倾泻出來.扇子落在地上.她离开了.而他在黑夜中睁开了.他隐约听到了她的哽咽声.他暗自感到高兴.

    栀子回到了木槿的房间里.卧下.无力承受这沉重的苦涩.自从被废去封号贬为宫女后.她就住在木槿在zi微殿后院的房子里.而木槿现在还在芷清宫里.对栀子的近况不甚了解.

    木槿这天终于想起來zi微殿看看栀子的情况.她以为栀子肯定是又回到了他的怀抱里.可木槿只是见到栀子神情忧郁地躺在她那间小房子里.

    “你怎么了.”木槿惊诧道.

    可栀子却不想说.这时.恰好zi荆进來了.zi荆就住在隔壁.zi荆把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地告诉了木槿.木槿听了.不觉气愤道:“太过分了.我要找他去.”

    这时.栀子说话了:“木槿.别去.”

    “你就打算这么受着.你就甘愿这么被秋棠、梦昙踩在脚下.”

    这时.门外一个声音传进來:“王后的名讳也是你们宫女能喊的.”

    她们闻声看过去.见是锦葵走了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