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的信很顺利地出宫了,也很顺利地送去了赵国。

    于是,栀子开始等待赵王的下一封信,也期待着家里的来信。可咸阳和邯郸相隔千里,这样来回跑一趟需要时日。

    菊花已盛开,转眼就进入了深秋,天气开始变得越发凉了起来,栀子已经穿上了几层的宫缎衣裙,站在着深秋的景色里,别有一番高贵典雅的气质。

    而秦王政这天在曲台宫处理政务待到深夜,他仍然穿着入秋时的薄锦衣服,秋夜的凉风透过帘子穿透进来,习习地撩起他的衣袖。他沉浸在那些奏折中,也没发觉冷。

    结果第二日,他起床时发现头很沉,咽喉也疼痛起来,很不舒服。但他仍然上朝去了,结果下朝后更严重,讲话不舒服,嗓音也变了。

    御医过来看了以后,说:“陛下,您染上重风寒了,臣恳请陛下卧病休息几天,否则病情只会加重,请陛下注重龙体。”

    栀子在一旁听说,也忙劝道:“是啊,陛下,你这段日子太辛苦了,还是在殿里休息几日吧,臣妾想你昨日回来得那么晚,大概是在曲台宫吹着冷风了。”

    于是秦王政同意了,决定停几日不去上朝。zi微殿里开始精心地为秦王政侍疾。

    因为天寒,栀子请秦王政到暖去养病,秦王政同意了,便躺在暖里。栀子让宫女在暖里多放几个熏笼,暖暖的香味从熏笼里飘散出来,既温暖又沁人心脾。秦王政躺在栀子的床~上,闻着被子上特殊于她的味道,心里感到很舒适。

    药汤熬好后,宫女端着来到暖里。栀子接过药碗,拿起勺子试了试药的温度,觉得合适,便舀了一勺递到他的唇边,他看着她,却没有张口。

    “陛下,喝药啊。”她说,就像劝一个孩子一般。“陛下,张嘴。”

    这时,他接过碗和勺,说:“我自己来。”

    他很喜欢她关心自己的感觉,但是他接受不了这样的方式。他拿起碗,干净利索地喝了。

    栀子接过碗,放到宫女端着的盘子里,然后她握起他的手,问道:“陛下,你感觉好点了吗?”

    “这药是神药吗?有那么快的效果?”他反问道。

    栀子在心里哼了一声,真不解情意。栀子只好说:“陛下,你躺下休息一下吧。”

    他倒是听话地躺下了,栀子给他拉好被子,然后坐在床沿,轻轻地拍着他的身子。

    他突然感觉,她好像是在催眠一个孩子。不过,他很享受此刻,便垂着眼帘默默地任凭她拍着。

    栀子觉得这样呆坐着也很无聊,于是她说:“陛下,我给你讲故事,好吗?”

    “嗯。”他轻声应道。

    于是栀子开始编起故事来:

    “在一条小河边,有一片草地,那片草地上,长着各色的野花和绿草,在那花草丛中,有一座小木屋,小木屋里本来住着一个小家庭,但是男人被征去打仗了,于是木屋里就住着一个年轻的母亲和一个男孩子。每天天一亮,那位年轻的母亲就要到外面去劳作,以养家糊口。而男孩子呢,就在河边的草地上捡柴啊什么的,他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懂得为母亲分担家务。

    这时,他听到有个女孩的声音,一直在唱着‘采采芣苢,采采芣苢……’,这个男孩循声望过去,见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提着一个篮子正在采野菜呢,原来,当春天到了,那片草地上会长满了鲜嫩的芣苢,采回去可以做成一道鲜美的野菜呢。于是男孩想,自己何不也采一篮子回去,这样就可以解决晚饭了,可以帮母亲减轻一些负担。于是,男孩也跟女孩一起采野菜,渐渐的,两个人就熟悉了……”

    他听着她那幼稚的故事,渐渐地进入了梦境,在梦中,他还真的去那片草地,那片在邯郸河畔的草地,而他也看到了栀子所描述的木房子,看到了从木房子里走出来的女人,是小时候母亲的样子。他也看到了那个采野菜的小姑娘,却是十多年前小栀子的模样,可是小栀子穿着浅绿罗裙,垂着满背的长发,怎么也不像个采野菜的小姑娘。他就这么在梦中飘荡着,感觉很幸福。

    ……

    秦王政迷糊之间,怎么觉得拉被子也拉不动,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栀子躺在他的被子上面,原来她讲着故事讲着就自己也睡着了。他担心她着凉,于是起来把她抱到被子,摸着她的手的确是冰凉的,他帮她暖着身子,一边回忆着梦中的情景,他突然向往梦中的生活。

    这时,有宫女来报:“陛下,郑夫人带着长公子来觐见陛下。”

    秦王政想着栀子在这里,让秋棠和扶苏进来看着也不好,便起身披了件外衣到外面去见他们。

    秋棠和小扶苏早已跪在殿上。自从提出立后的事情以来,秋棠一直没来见秦王政,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起来吧。”他说。

    于是,秋棠带着小扶苏来到秦王政面前,秋棠说:“陛下,臣妾听闻你身染风寒,便前来探病,陛下身子好些了吗?”

    “好些了,不是什么大病,你不要担心。”他说。

    “可臣妾听陛下的嗓音都变了,陛下,这外面冷,你还是回房间去歇着吧。”秋棠关切地说。

    他笑了笑说:“我没那么娇弱。”

    秋棠便俯下身,叫小扶苏说:“扶苏,父王生病了,快劝父王回房间休息。”

    此时小扶苏也长大了些,快三岁了,况且前些日子和父亲也接触得多了些,因此他没以前那么生涩了,便照着秋棠所说:“父王,回房间休息。”

    秦王政看着逐日长大的孩子,心中便也很高新,他俯下身,看着小扶苏说:“好,父王答应你。”他说着便抱起扶苏向寝房走去。

    秋棠看着这一幕,感到很暖心,她也跟随着他们父子去了房间。

    秋棠劝秦王政卧床休息,秦王政便也听她的坐在床上,但他却把小扶苏也抱上床,秦王政叫秋棠从几案上拿一本《诗经》来,然后坐在床上教着小扶苏读诗,小扶苏在这方面倒也表现得很聪明。他们父子两个相处地很融洽。秋棠在一旁看着,心里开满了花,她心想:如果每一天都是这样的该多好。

    在暖里,栀子此时也恰好醒了,她听说秋棠带着小扶苏来探病了,栀子便忙起身出去,她来到寝房外面,看到了里面温馨的情景,她本来也想进去,但是她突然想到,他们三个恰好就像一家人:年轻的父亲母亲和一个小孩子。自己进去是多么得不和谐。她心里不禁感到落寞起来,她迟疑了片刻便默默离开了。

    栀子一个人斜靠着熏笼坐在暖里,百无聊奈地坐着一些刺绣。这时,zi荆来到她身边跪下,说道:“夫人,那个邹良人也来探病了。”zi荆语气里仍然充满着不服气。

    栀子点点头,没言语,她心想:这有什么奇怪?她们都是他的女人,而且,她们都还有他的孩子。

    这时,zi荆也说:“夫人,您别怪婢女多嘴,婢女觉得奇怪,在这后宫中,孩子是非常重要的,他关系着夫人今后的地位尊荣。蘅安宫秋棠夫人和寅辰宫那个邹良人都有孩子,而且都是公子,夫人也应该生一个公子才好。可夫人受盛宠可以用年头算了,但夫人却一无所出,婢女想夫人肯定是身体虚弱不易受孕,上次婢女听华阳太后说有可治夫人不孕之药,婢女也听说华阳太后身边的红药姐姐是精通医术的,夫人不妨试试。”

    栀子默然,她倒不在乎是不是公子,是女孩也好,如果是女孩那就是公主,栀子不禁幻想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为她打扮。

    这时,木槿进来了,说:“华阳太后派红药来给陛下送药了,你说陛下会接受吗?”

    zi荆便说:“看,才说起她她就来了。”

    于是,栀子便出去看情况,见红药拜在殿上。秦王政自然不会出来,而是派梦昙出来了。

    红药便说:“启禀邹良人,华阳太后听闻陛下染上风寒,命婢女送上药材一副,这药材是华阳宫特制的,望良人呈给陛下。”

    梦昙让宫女接过药材,然后对红药说:“本宫早就听说红药姑娘精通医药之术,本宫想这副药材就是姑娘所配吧。”

    “谢良人夸赞。”红药说。

    栀子本想进去,但是红药已经看见了她,栀子便觉得就这么转身走了也不好,于是便走上前去说道:“红药,你来了?”

    “嗯,给夫人请安。”红药说。

    梦昙便也顺势给栀子行了个屈膝礼。后来梦昙进去了。红药便对栀子说:“夫人,红药也有药要送给夫人。”

    栀子便想起之前华阳太后所说的事,她觉得这事被别人听见不好,便叫红药去了暖。

    红药果然从袖子拿出一副药材,说:“夫人,这药是调理身子用的,熬成汤喝,有助于受孕。”

    栀子瞬间觉得不太好意思,但还是说:“替我谢谢华阳太后。”

    红药告退了。红药进暖密谈的事一一都看在梦昙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