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枪扎个透心凉,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便是张冲也能捅地出去,但是站在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无辜的人面前,生生将一根竹竿插进那人的胸膛,张冲只能说:“臣妾做不到啊。”毛豆做了多年的斥侯,自认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但听了康神仙的话,再想想那妇人的样子,忍不住后背也有些发毛。

    “畜牲!”康神仙恶狠狠地骂了那个黑脸汉子一句,突然想起来,瞪着老吴冷言道:“没有通报,你为何将他们带进来?”老吴听了,可真急了,道:“今天早上我闹肚子,去了趟毛厕,听这边闹才跑过来看看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什么都知道?”

    “原来如此。”康神仙想了想,又问:“出事时谁在前厅?难道他们是飞进来的?”

    老吴回道:“是栓娃和铁锁。”

    “他们怎么不拦着?”

    “我问过他们了,两个人说,拦了可是没拦住。”

    “没拦住?那为什么不进来通报?”

    “他们说没找到我。”老吴有些心虚,小声回道。

    “没找到你,难道也没找到我?”康神仙冷言道。

    “他们说当时太乱,晕了头,不知道怎么办了。”

    “晕了头?”康神仙冷笑起来,道:“这头也晕得太是时候了吧。你去让他们两个立即卷铺盖滚蛋。”

    等老吴带着笑屠夫到了院子的大门口,康神仙又道:“工钱就不用结了,自然有人结给他们。”笑屠夫身子一顿,却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见笑屠夫走了,康神仙才回过头,对张说道:“走,咱们进去看看吧。”

    小金一直贴在门口探外面的动静,听康神仙要进来,急忙先将栅栏收起来,这才跑过去将门打开,请康神仙等人进来。张冲走进来一眼就看见黄蝶儿面色苍白,神色明显差了许多,心中大惊,急问道:“蝶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杏花见张冲满脸焦急,急忙解释道:“是少夫人非要起来的。”

    “什么?”张冲一听,心中更加着急,有些生气地看着杏花道:“你怎么不拦着点,她这身子怎么能起来呢?”

    黄蝶儿急道:“你吼什么,不关杏花妹子的事,是我非要起来的,你和妹子凶什么吗?有什么事冲着我来。”说着又要挣扎着起来,张冲见了,急忙上前,按着黄蝶儿的肩头,道:“又要动,你就不能安静些?”

    黄蝶儿见康神仙也走过来,不好意思再闹,老老实实地躺了下去,却扭过脸去,不去看张冲。康神仙检查了一下黄蝶儿的伤口,又快步来到药橱前,找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拿过来让黄蝶儿服下,道:“还好,没有大碍,只是伤口有些挣裂了,服下药,再也不要动了。”说完,直起身来,对众人说:“你们都到门口守着,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张公子说。”

    等大家都出去了,康神仙端详了张冲许久,才慢慢开口问道:“我刚才听你和笑屠夫说,你与那林翼是至交好友?”

    张冲笑了笑,道:“我那是蒙他的。”康神仙心中一笑,暗道:“原来如此,我倒多心了。”却听张冲又说:“那林翼算起来应是我的长辈,他和我爹是至交好友,我与他只能论子侄的。”

    康神仙心中大惊,急忙问道:“你爹叫什么名字。”“他叫韩......”康神仙问得急,张冲没有防备,脱口而出,但说到一半,却警觉起来。他现在已经确定义父的背景绝对不是那么简单,虽然不清楚义父的真实身份究竟如何,但义父隐姓埋名自然有自己的苦衷,至少他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的,于是立即住口,笑道:“他只是一个老伙夫,你肯定是不认识的。”

    张冲的刻意掩饰倒让康神仙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笑道:“你倒与你爹极象,谨慎多疑,诡计多端。这么多年没见了,韩展可还好?”

    张冲听康神仙准确无误地说出了义父的名字,大吃一惊。眼前之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他怎么会认识义父?天神教的突然出现,凭空冒出来的金库,让张冲有点草木皆兵有感觉。虽然老韩头嘴上并没有承认任何事情,但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与义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这个康神仙这么确定地说出了义父,不能不让张冲觉得心里发毛,手便不自觉地去摸藏在腰间的匕首,口中问道:“你是何人?”

    康神仙见了,微微一笑道:“果然是有其父必要其子,心眼既多且小,省省吧小子,你都不对我说实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谁?”说着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准备动手的黄蝶儿,笑道:“辣手文君,你最好是躺着别动。别说你,就是静逸那两下了,我也没有放在眼里。你最好老实一点,再动了伤口,万一化了脓,便是神仙也难救你了”

    张冲和黄蝶儿都傻了,原来人家把他们的底细知道了个一清二楚,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康神仙笑道:“你们两个孩子也不用太紧张。我说多了,你们也不会相信,我现在只对你们说,我和你们是友非敌。”说着,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对外面的人说:“你们都进来吧,我有话要说。”

    众人虽然一直站在外面,但里面的人说话都很小心,并没有听到什么,见康神仙满脸微笑,估计应该聊得比较愉快,谁也没有多想,依次走了起来。

    康神仙看了看大家,道:“今天出了这件事,大家都要小心了。笑屠夫虽说是走了,但究竟会不会再来,什么时候再来,都很难说,山匪做事,反复无常很难预料。若是你们现在搬离,他们必起疑心,所以现在你们还要在这儿委屈几天。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一时半会,他们还不可能和我直接撕破脸皮。可我又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你们自己要留点心。”说着来到黄蝶儿躺着的床边,拍了一下,那个铁栅栏再次从天而降,康神仙道:“记清楚了,这儿有这机关,万一他们真的冲进来,这道栅栏可以帮你们抵挡一会。”然后,又快步走到装着医疗器械的橱子边,将摆在上面的一个药瓶的塞子拔出来,旁边的橱边框上刻着一朵牡丹花,康神仙便将那塞子放到牡丹图案上转了一下,一声轻响后,天棚开了一个小窗子,康神仙笑道:“将塞子往里一压,这儿便会放出一只响箭,我听了,自然会带人过来。”

    众人看得呆住了,杏花嘴快,笑了起来,对小金道:“小金哥,你刚才不是还说那橱子里绝对不可能设机关吗?”

    康神仙闻言楞了一下,抬起头看了小金一眼,但没有说话,只快步回到床边,先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这才一转床边的机关,将铁栅栏收了回去,直起身来对小金笑道:“原来这个机关你们早就发现了。”

    小金的心情有些激动,若刚才没有发现铁栅栏的机关在床上,还可以算自己一时疏忽,但示警的这个机关如此设置,他是真的没有料到。自己以前将眼光都放在了架子上摆着物品上,没想到真正启动机关的钥匙竟然是瓶子塞子。小金急忙上前,对康神仙深施了一礼道:“请问,这些机关是老神仙设置的吗?”

    康神仙笑着摇了摇头,道:“若要是配药炼丹我倒还算是个行家,但这机关,我却是一窍不通的。”小金听了,笑了笑,怪道:“刚才我动那个机关时,是刻意加了小心的,老神仙如何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个铁栅栏呢?”

    康神仙指着床边的机关笑道:“你来看,这个机关设在龙爪图案里面,周围都有些细纹,最长的这个龙爪,正对着其中的一条,启用一次,纹路就会往上走一个,如今这纹路变了,我自然也就知道有人动过了。”

    小金闻言上前观瞧,果然见龙爪对着的纹路长短不一,转动一格当然非常清楚,心中更是佩服不已,起身又向康神仙施了一礼,道:“请问老神仙,不知这些机关出自何人之手,能否告知一二?”

    康神仙笑眯眯地道:“怎么,你想见那设机关的人吗?我倒听她说起过,若是有人能识得这机关,必是高手。没想到,小哥年纪轻轻,竟然就能有如此手段。”说着,朝张冲笑了笑,道:“贤侄啊,你这帮兄弟中真是藏龙卧虎啊。”

    张冲笑道:“多谢老神仙夸奖,我家三弟出身匠作世家,几代都有‘巧手待诏’之称,对机关设置也有点见识,对设置这机关的前辈更是佩服地五体投地,还望老神仙成全,代为引见。”小金在一边听了,急忙道:“我哪敢有这种奢望,若是能远远的与他磕上几个头,便是我这辈子天大的造化了。”

    康神仙听了笑道:“金小哥能识破机关,确实有些能耐,也不必太妄自菲薄。我定会带话与她,你放心好了。”说完,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告辞径回后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