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是文人也是改革家,其胸襟气度自然不是那些保守迂腐的酸文人可比的,虽然对宋行首重工商的人才培养不认同,但也没有明确的反对。

    这正是宋行想要的,王安石是在仕农工商这样的等级社会长大的,从小接受的教育也逃不出六艺六经的范畴,他能有这样的态度已经非常可贵的了。

    前途大有可为!

    这是宋行见过王安石的第一想法,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加上王安石的眼界,一定会把大宋朝带向富足。

    一个滑轮一个印刷术已经在王安石的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有关如何发展工商的事就到此为止。

    宋行也不演示得太多或者说得更多,因为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循序渐进是最好的选择,潜移默化才是最好的攻心良药。

    王安石目注宋行,轻轻地叹口道:“王某在来开封的路上,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神奇,我来开封是不是来错了,如今看来,你胸中所学远比传说中要深厚得多,这次开封之行算是来对了!”

    宋行笑笑道:“王大人过奖了,依宋行看来,王大人的胸中装的是绵绣山河,而我宋行不过是在这幅锦绣山河中添点色彩罢了!”

    过度的谦虚那就是骄傲,王安石虽然没有听过这句话,但这个理却是知道的,忍不住轻笑道:“年轻人谦虚点没有错,但溜须拍马就是你的不是了!”

    这话还真引得宋行哈哈大笑,却没有出言反驳,因为王安石说的是实话,自己刚才说的话的确有溜须拍马之嫌。

    这时,苏轼跟章惇等人刚好走过来,听到这话则笑道:“王大人跟千里兄都是谦谦君子,英雄重英雄,何来溜须拍马之嫌?”

    见苏轼等人来到,宋行正想为他们引荐,却被王安石拦住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左边这位就是眉州的苏轼苏子瞻,你的《刑赏忠厚之至论》通篇以忠厚立论来阐述儒家的仁政思想,的确是篇了不起的文章!”

    王安石不但是改革大家,更是文章大家,能得王安石的夸奖,也是苏轼没有想到的,当即拱拱手道:“王大人过奖了,王大人的文章针贬时弊,立意高远,子瞻拜服!”

    王安石跟苏轼这对文章大家,以及政治上的欢喜冤家,初次相见倒也没有文人相轻的那种千年陋习,有的只有英雄重英雄的惺惺相惜。

    历史上的王安石比苏轼大十六岁,两人初期交往甚密,而且关系相当不错,后因政见不合而分道扬镳,但在乌台诗案中王安石又力保苏轼不死,两人的恩恩怨怨一言难道之。

    见过苏轼后,王安石的目光又慢慢地转到章惇身上,接着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这位就是毅然辞仕的章惇章子厚吧?”

    在今次恩科中,章惇因为不甘屈居章衡之下故尔辞仕,原本以为这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却没想到连远在常州的王安石都能知晓,实出他的意料之外。

    在王安石变法的三驾马车中,相对于吕惠卿、曾布,章惇算是比较厚道的一个人,两人在此相遇,也算得上是一种缘份。

    自己既然借助在清风居,那就是理所当然的主人,让大家站在院坝中聊天,实在不妥,当即请他们入屋叙话。

    至于吕惠卿跟曾布,虽然也在人群中张望,但宋行没却想过将他们介绍给王安石。

    进到堂屋,茶水点心摆上,王安石似乎又找到知音,大宋积弱,章惇同样主张变革,而且想法也是相当的激进,深合王安石的胃口。

    至于苏轼,同样是主张变革,只不过想法不如章惇激进,主张循序渐进,步步为营。

    是啊,身为大宋子民,没有人不希望大宋朝好的,不希望大宋朝强盛的,虽然大家的意见不尽相同,但强我大宋行的忠心思想是不变的,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多的顾忌。

    常言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怀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一谈,又是数个时辰过去,直到那个魏公公拿着皇上的圣旨来到这才作罢。

    当魏公公宣读完圣旨,顿时将众人雷得里焦外嫩,不但宋行有点云里雾里,连王安石都有点傻眼,不解地道:“魏公公,皇上是不是弄错了?这宋行可是读书人,而且还是个孩子,你让他任招讨使,这不合适吧?”

    魏公公对着王安石白眼一翻,尖声尖气地道:“这皇上的圣旨能有错吗?要是你们不相信,自个儿问皇上去!”

    “魏公公请息怒,我们不是在质疑圣旨有错,而是皇上让下官做招讨使总得有个原因吧?不知魏公公能不能……”

    宋行见魏公公面色不善,赶紧站起身来打圆场,当说到“能不能”三字时,故意将尾音拖得长长的,与此同时,从袖口滑出一锭纹银塞进魏公公的手中。

    魏公公没有看那银两,只是轻轻地掂掂随后就云淡风轻地塞进衣袖中,这才轻咳两声,说道:“我说宋行,你是状元是不假,皇上看重你也不假,可你做事太欠考虑了。”

    说到这儿,语气略为加重,续道,“那王珪王大人是谁?那是人精中的人精,是你这个小小状元郎得罪得起的吗?”

    “想不到这个王珪竟然公报私仇,真是太可恶了!”苏轼的性格向来直爽,闻言首先按捺不住,开始为宋行打抱不平起来。

    王安石因为不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越听越是糊涂,刚想问过究竟却听魏公公道:“是不是公报私仇咱家可没说,可那王大人说了,这次的渝州暴乱说到底都是些流民,而宋大人曾在合州安置过数千流民,有这方面的经验,让他去做招讨使再合适不过!”

    苏轼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宋行伸手将他拦住,对着魏公公道:“魏公公,请您回复皇上,这渝州离合州不过百多里路,于公于私我宋行都当仁不让!”

    “如此甚好!”魏公公在说完这话后,也不愿意在此久留,又急匆匆地回去复命去了。

    当王安石问明原由后,叹口气道:“想不到这王珪王大人竟也是个小肚鸡肠之人,他这样做说是借刀杀人也不足为过,不行,我得去面见皇上,让他收回成命!”

    王安石的性格是说做就做,当即站起来身,便欲往外走,却宋行伸手拦住,道:“王大人,稍安勿躁,渝州暴乱,殃及我家乡,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袖手旁观,皇上的任命挺好!”

    “可你曾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说是要在三年内让成都府的蒙童读上书,现如今却让你去征讨暴民,哪有时间办理此事?”章惇见此也有点发急。

    章惇的顾忌还真不无道理,平息暴乱需要时间,让成都府的蒙童读上书同样需要时间,只要有一件事没有办好,那宋行的仕途就算不完蛋,以后也不见得好了。

    让其首尾不能相顾,这正是王珪想要的结果!

    “无论是暴民也好,流民也罢,说到底他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诸位但请放心,宋行的心里有数!”宋行的神情显得非常的轻松,阻止他们继续说下去。

    王安石等人虽觉得心有不岔,但宋行的心意已决,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再说圣旨都已经下了,事情就已经没有转环的余地。

    事情既然有变,大家自然没有心思再闲聊,送走王安石等人后,小刀愤愤不平地道:“少爷,王珪这个人太不地道了,难道咱们就这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