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离开天波府不久,吕惠卿就像个幽灵似的从暗黑角落钻将出来。

    小刀的警觉性向来很高,这次也不例外。

    所以当吕惠卿刚冒出来的时候,他的身形犹如鬼魅般地挡在宋行的前面,右手闪电出击,毫厘无差地扣住吕惠卿的咽喉,身形快速滑动,直接将吕惠卿推挂在墙壁上。

    “小……小刀兄弟,快……快放手,我是来找你们家少爷的!”吕惠卿一边用手搬着小刀的右手,一边喘着粗气急切地道。

    小刀知道他是吕惠卿,只是非常讨厌他这种出没的方式,慢慢地松掉右手,在吕惠卿的身上拍拍,这才没好气地道:“我说吕公子,你下次出现的时候能不能象个人样?”

    “我咋不像个人样了?”吕惠卿显得非常的不服气,但面对小刀那凌厉得像要杀人的眼神时,也不敢过份顶嘴。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当即将小刀推到一边,说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你家少爷的!”

    来到宋行的面前,看着那已经变小的天波府,很奇怪地问道:“千里兄,你来这天波府干啥?莫非你认识杨家的人?”

    “我的确认识杨家的人,不过杨家的人不认识我,对了,你找我有啥事?”宋行上下打量着吕惠卿,对他莫名其妙的来找自己感到少许的厌烦。

    吕惠卿用手捏捏咽喉,刚才被小刀扣得差点背过气去,始终感到有点不舒服,在深深地吸过两口气后,这才说道:“我想你也不认识杨家的人,杨家现在的顶梁柱是杨文广,不过他不在天波府,前几年他随狄将军平定侬智高后,就一直在邕州做知州!”

    “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不是问你杨文广的事!”对吕惠卿这种答非所问的话,宋行不禁皱起眉头,显得非常的没耐心。

    心里暗怪小刀出手太轻,刚才要是不经意地将他弄晕过去多好,免得现在麻烦。

    “不是,是这样的,你上次不是说过吗?等恩科过后咱们再好好地聚聚,你看,你的任命都已经下来了,所以子瞻兄跟子厚兄就提议咱们去状元楼好好地喝一顿!”吕惠卿见宋行发恼,这才说出来意。

    小刀眨巴着双眼,不怀好意地笑道:“看你跑腿跑得这样勤,莫非是想让我家少爷把你那份也一并出了?”

    别看吕惠卿瘦不拉叽的,他的脸皮可比城墙倒拐还要厚,面对小刀的讥讽之言,脸不红心不跳地嘿嘿笑道:“小刀兄弟,话可不是这样说,要知道我跟你们家少爷的关系,这是哪跟哪呀?”

    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在暗骂着,“娘的,老子好歹也是读书人,读书人的风骨老子多少还是有些,要不是上次你主仆二人让老子白白花掉那么多铜板,哪能如此迎奉?”

    宋行很不想跟他罗嗦,右手一挥道:“吉甫兄,场面话咱们就不多说了,我看你跑得快,你这就回状元楼,告诉子瞻兄跟子厚兄,这次聚餐的所有费用我宋行全包了!”

    对宋行的决定小刀虽然不表示反对,但对吕惠卿这个人小刀是打心眼里厌恶,非常不满地道:“少爷,你对苏公子、章公子他们好,小刀没意见,可这吕公子天生小人相,你怎么……”

    “怎么对他那么好是不是?”宋行微微笑道,“你别看这个姓吕的人品不咋地,但执行能力却是一流的,这点是子瞻兄跟子厚兄没法比的,这人以后对我有用,杀杀他的气焰可以,但完全弃之不用,却有点可惜!”

    听少爷说这个人有用,小刀也不再说什么,他的任务是保护少爷的安全,对少爷的决定他从来不过问。

    回到状元楼,苏轼跟章惇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伸着个脖子直愣愣地望着楼梯,张载、程氏兄弟跟宋行的交往不多,只是静坐在角落里。

    苏辙、章衡、王韶等人坐在东面,在那儿自顾自地品着茶,相对于众人的热闹,他们似乎更喜欢清静。

    曾巩因为欧阳修的关系,对宋行的印象那是相当的好,曾布跟曾牟则坐在旁边相陪,两人都很少说话。

    宋行到来的时候,跑得最快的吕惠卿却莫名其妙的破天荒没到,苏轼一见宋行,便大叫道:“今次千里兄请客,难不成还想让我等喝那人在江湖?”

    章惇亦笑道:“千里兄,你看咱们在座的都是同榜进士,这次能不能破点例,把你那个天玉琼花弄两斤来?”

    苏轼跟章惇都是好酒之人,自上次跟刘几对对,赢得天玉琼花后,虽然每个喝得并不多,但喝过之后,却都念念不忘。

    至于上次没机会喝过的那些进士们,一听说天玉琼花,便不停地在那儿添着口水,因为他们一来开封,便早听说能喝天玉琼花的,莫不是七品以上的官员。

    他们虽然中了进士,但吏部的批文还没下来,到现在仍只能算是布衣,所以喝天玉琼花,对目前的他们来说只能是一种奢望。

    面对众人如饥似渴的眼神,宋行的心里也暗暗地佩服起柳青青来,生产天玉琼花很容易,但要形成品牌,那就是另番努力了。

    谁说古人不聪明?看看柳青青、看看梁半城,宋行是打心眼里对他们佩服,因为无论是天玉琼花也好,或者是那个家家要用的肥皂也罢,就算换作他自己来做,也不一定能做到如此成就。

    “子厚兄真是说笑了,弄两斤天玉琼花,你还真是难为我了!”宋行目注着章惇,摆出一副非常无奈的姿式,似笑非笑地说道。

    “啊?”一听说没有天玉琼花,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极度的不甘心的神情来,在极度的不甘心中,还夹杂着七分失望三分沮丧。

    宋行见众人如此表情,心里也暗暗好笑,不再跟他们开玩笑,当即朗声接道:“弄两斤天玉琼花的确有点难为在下,因为宋行在来状元楼之前,便让这儿的掌柜柳七哥送五十斤过来,也就是说今天的天玉琼花是管够的!”

    说到这儿,将手一拍,果然一个挑酒的汉子在小刀的引领下来到大堂中,小刀从筐里拿出一个酒葫芦,刚刚揭开酒盖,一股浓郁的香气顿时弥漫着整个酒楼。

    酒葫芦一开,无论是好酒的或是不好酒的,所有的人都开始雀跃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喝天玉琼花,喝的不是酒,而是一种身份,他们很在乎这种身份。

    特别是苏轼这等好酒之人,当即叫道:“知我者真是千里兄也,李太白说曾说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各位兄弟,既然千里兄如此盛情,那咱们就放开肚皮畅饮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吕惠卿这才珊珊来迟,一来到酒场,便对着众人打拱作揖,不停地陪着罪,“诸位,诸位,实在不好意思,吕某来迟一步,先自罚三碗!”

    说到这儿,也不管别人答不答应,端起酒碗便连干三碗,放下酒碗,用手一抹嘴角的酒渍,面不红心不跳若无其事地站立原地,这等酒量连宋行这个喝惯高度酒的人都有点咋舌。

    “吉甫兄果然好酒量!”章惇忍不住赞叹道,随即话锋一转,又接道,“吉甫兄做事向来稳重,今次迟到,定然事出有因,不知吉甫兄能否明示?”

    苏轼也没想到吕惠卿的酒量尽然如此好,也从旁笑道:“如果吉甫兄说不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来,那接下来咱们还得罚你三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