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瞻兄,你来晚了,你是没看见刚才刘几的嚣张气焰,要不是这位宋兄来得及时,咱们这帮人可算是丢人丢到家了!”看见来人,章惇忍不住感叹道。

    “子瞻兄?莫非来人就是苏轼苏东坡?”宋行看着眼前这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心里暗暗在想,见他们招呼打得热络也不便相询,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而此时苏轼也在看着宋行,看章惇他们的神色似乎对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非常敬重,莫非打败刘几的就是他,当即试探着道:“宋兄?莫非你就是钓鱼山的宋行?”

    “什么你就是钓鱼山的宋行?就是那个填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宋行?”章惇张大着嘴巴,似有不信地看着宋行。

    虽然宋行刚才已经自报家门,但在章惇的心里一直认为能填出那等词句的人必是个久经情场之人,哪能跟眼前这个少年人相提并论?

    是啊,一个没有经过情爱的人哪能填出那等真性情来?

    “没错,我就是钓鱼山的宋行,适才听章兄叫你子瞻兄,莫非你就是眉州的苏轼?”宋行似笑非笑地看着苏轼明知故问道。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诸位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个宋行就是钓鱼山的宋行,他不但写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等词句,还酿出天玉琼花!”苏轼从宋行手中接过酒葫芦放在鼻旁深深地闻着,那副陶醉的神情就像刚抽过**似的。

    “哎呀,章某真是有眼不认泰山,没想到此宋行就是彼宋行,这天玉琼花既然是宋兄酿的,那以后咱们是不是想喝多少就有多少呀?”章惇的性格比较豁达,当即跟宋行开起玩笑来。

    宋行微微一笑,“那是自然,这天玉琼花在京城据说只有七品以上的官员才能买得到,但以章兄之才,他日必将身居要职,这酒当然是想喝多少就有多少!”

    “有宋兄这句话,那章某就放心了!”章惇大笑,从宋行手中接过酒葫芦,将酒平均分配下去,然后端起酒碗对宋行道,“宋兄,感谢的话章某也不多说,一切尽在酒中!”

    宋行则端起酒碗站起身来道:“章兄言重了,那帮太学生花十数年之功来研究对联,诸位不及他们自在情理之中,故尔不必过谦,以诸兄之才,此次金榜题名自不在话下!”

    “那就承宋兄吉言,来来来,大家喝酒!”章惇端起酒碗招呼着其他人。

    苏轼端起酒碗放在鼻旁闻上一圈,故作心旷神怡状,笑道:“酒亦我所爱,词亦我所爱,咱们不如边喝酒边填词如何?”

    “子瞻兄大才,不但文章一流、书法一流,而且这作诗填词同样是一流,我等就不必献丑了,倒是这位宋兄,小小年纪就能作出‘人生若只如初见’这等好词,想来可以与苏兄一较高低!”一直没说话的曾巩在旁边接道。

    曾巩是欧阳修的弟子,在散文方面有极高的造诣,跟其师、三苏、王安石等人同列唐宋八大家,在散文方面可说是各有千秋,但在诗词方面则明显不如苏轼,故尔有此言语。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的确是可以流传千古的佳句,只不过词中柔情有余而豪情不足,跟宋兄的磊磊性格似乎不太相称呀!”苏轼放下酒碗略显感叹。

    宋朝的词有豪放派跟婉约派之别,豪放派则以苏轼为代表,他的词清新豪迈,让人读来有热血膨湃之感,而婉约派则是以柳三变为代表,读来有如和风细雨。

    宋行在七夕所念的词一为秦观所作,一为纳兰容若所作,皆为婉约派词风,文如其人,这苏轼看宋行性格豪爽、气度非凡不像那种儿女情长之人,故有此疑问。

    宋行放下酒碗,轻笑道:“子瞻兄此言差矣,所谓英雄美人儿女情长,西楚项羽尚有霸王别姬之时,何况我等俗人?依我看这作诗也好,填词也罢,但求随心,何必拘泥于是否豪放,是否婉约?”

    苏轼一拍大腿,大笑道:“宋兄所言果然见解独到,不知宋兄是否有其他词作供我等参详?”

    神色显得有点急迫,似乎想要印证些什么。

    这也难怪,这苏轼在文学上堪称千年大才,填词作诗如同脱裤放屁那样简单,流传于世的诗词就有四千多首,一直影响着此后的上千年。

    他一向对自己的词作诗赋颇为自信,却没想到这宋行小小年纪所填之词,其造诣明显高出于他,心中的不服气就可想而知了。

    宋行似笑非笑地看着苏轼,脸上忽地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自己所吟的两首词代表着秦观跟纳兰容若的巅峰之作,高出年青时的苏轼也在情理之中。

    见他心有不服便有心跟他开个玩笑,随口笑道:“去年跟家师游历黄州赤壁矶时心有所感,作下一首念娇奴赤壁怀古,诸位兄长既然如此盛情,那就吟出来以笑大方!”

    说到这儿,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地呷口茶,清清咽喉,这才朗声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一首词吟完,万物皆寂,众人顿被此词的豪迈惊呆了,特别是苏轼,面色更是阴晴不定,他完全没想到眼前的少年,不但能作出堪比柳三变的婉约之词,还能作出赤壁怀古这等豪情冲天的词作,真乃神人也。

    苏轼将碗中的天玉琼花一饮而尽,不无感叹道:“想我苏轼自诩识尽天下字,读尽天下书,没想跟宋兄比起来,不过是井底一蛙耳!”

    宋行看着苏轼的神色真想捂嘴偷笑,盗版盗到这个份上还真是人才,面对这首词的真正主人,故作一本正经地道:“令尊明允公二十有七方始发奋读书,终成大才,堪称我辈读书人之楷模,以子瞻兄之才,只要稍加苦读,必将名垂宇宙!”

    “宋兄所言甚是,苏某以前还真是狂妄些!”对宋行的话苏轼没有反驳,事实上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有点头称是。

    宋行心头暗笑,自己将这首赤壁怀古事先吟诵出来,却不知他日苏轼去到黄州赤壁矶时又将作出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诗词出来。

    酒逢知己千杯少,大家都是意气相投之人,喝酒划拳自是不亦乐乎,谈笑间,小刀急匆匆地跑上来道:“少爷,原来你在这儿,真是让我好找,欧阳大人请你过府一叙!”

    “欧阳大人请你过府一叙?”

    吕惠卿刚端起酒碗,听到小刀的话后顿时将酒碗在空中,怔怔地望着宋行,他做梦都没想到以欧阳修的身份地位竟然会主动召见宋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