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算是一种醒悟吧。”苏童笑着回应。胡老六的这种改变。作为外人來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这个还真沒有办法去乱下定论。不过人家自己赚的钱。自己是舍得花。还是一分一分的仔细攒着。这也都是个人自由。旁人无论如何都是无权置喙的。不过胡老六都五十岁上下了。家里面却只有他和他老婆两个人。偌大的房子。虽然花了那么多钱去布置和装修。但是看起來。终究还是有一点冷冷清清的。于是忍不住又多嘴问了一句。“胡老六和他老婆有孩子么。”

    “唉。别提了。胡老六的老婆不能生。年轻那会儿俩人折腾了好些年也沒生出來。后來就从胡老六的兄弟家里过继了一个孩子过來养。说到这个啊。被胡老六养大的那个孩子。也是够命苦的。”李桂枝说到这个话題。兴致很高。嘴里面啧啧有声。感慨说。“本來胡老六的兄弟都沒他条件好。当初那孩子被过继过來。倒也算是挺有福的一件事儿了吧。但是我不是跟你们说了么。胡老六之前特别的抠门儿。小气的不行。所以那孩子虽然算是在富户长大的。但是真沒什么机会相符。也沒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容易胡老六现在改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呢。”苏童非常配合的顺着李桂枝的话问了一句。

    李桂枝对她这种上道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沒有什么比自己兴致勃勃的讲事情的时候。有人适时的接一句问一句來的更让人心情愉悦了。于是她眉飞色舞的说:“本來那个孩子还是挺争气的。学习成绩还挺好。考上了大学。之前胡老六虽然抠门儿吧。但是对他也还可以。沒说有什么不好的。钱上头沒办法。胡老六对自己都抠门儿。对别人还能好到哪里去。你说是不是。”

    “结果后來不是胡老六想开了。又是盖新房又是买家电的。要享受生活。我们都以为这回胡老六忽然开窍了。正好他过继來的那个孩子也差不多大学要毕业了。胡老六手里头的钱也不少。估么着肯定得给那孩子在城里买个房子啊什么的。结果呢。胡老六忽然就翻脸了。说不是自己的孩子。都是喂不熟的狼。他宁可以后死之前把自己的钱都捐了。也不想白白便宜了外人。”

    苏童和唐敖听到这个话。也觉得有点错愕。苏童便试探着问:“是不是胡老六和他的这个养子之间。有什么不太愉快的过结呢。不然怎么会突然这样。”

    “说的就是啊。这人家的事情。我们就算想打听。也打听不了那么仔细。反正外人是真沒发现他们家有什么矛盾。过继给他的那个孩子。也是个老实巴交的小孩儿。平时不多言不多语。就是闷头上学放学。”李桂枝也对这件事听想不通的。“他们家以前过日子也是特别蔫的那种。从來沒听到有人吵架或者怎么着过。不过这回胡老六有翻盖房子又干嘛的。之后整个人就都不一样了。估计是之前生病也真把他给吓了一大跳。所以才会改了那么多吧。反正他过继那个孩子。挺可怜的。好在大学也马上就毕业了。胡老六也沒说不供他继续念书。就是说可能家产什么的。未必以后都能给那孩子。这个么。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那这个胡老六……”唐敖忽然若有深意的笑了一下。“不会是在外面有了什么私生子了吧。所以才忽然就不甘心把自己的钱给过继來的兄弟家的孩子。”

    “那咱可就不知道喽。确实是他老婆不能生。不是他不能生。”李桂枝是一个热爱八卦话題的人。所以唐敖这句明显有些突兀的打探。实际上还是非常合她心思和口味的。“不过有时候又觉得不太可能。你说要私生子。也得早点儿啊。他这都五十來岁了。之前还抠门儿的跟什么似的呢。家里头做个菜。连肉都舍不得放的那种程度。他那时候会舍得贴钱给别人帮他生养孩子。这年头哪个女的也不傻。就胡老六长得也不是什么美男子的模样。要是不图他点钱。谁会愿意跟他。”

    “你别那么说。人家胡老六最近不也干了点儿好事么。”闫红寿本來是不愿意说话的。一直在闷头吃饭。不过听这个话題越聊越深入。也忍不住开了口。不过他倒不算是跟着一起去八卦。而是试图把话題往回拉一拉。免得李桂枝一时兴起。越说越下道。最后听着倒像是在编排别人家的什么不是一样。

    “哦。那倒是。咱也不能埋沒了人家。”李桂枝听闫红寿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來一件事來。“胡老六最近这一年。也是做了不少的善事來着。我们村有个特别穷的人家。那个男的呢。好赌。年轻时候就是。赌到了家里揭不开锅。老婆受不了他。把刚断奶的孩子一扔。偷偷的就跑了。就剩下他带着一个孩子过。结果这人要是迷上了赌啊。真是剁手容易戒赌难。老婆都跑了。他还赌。有一次因为输钱赖账。还被人拔腿给打断了。后來听说一年多之前赢了一大笔钱。”

    “听说啊。那人也是赌红眼了。把宅基地都给押上了去赌。幸亏运气好。赢了。这一赢不就是一大笔钱么。本來赢钱了是好事儿吧。这么多年。他那个孩子跟着他这么个糟心的爹。也算是吃了不少苦头了。我们都以为说这回好不容易运气好了一回。赶紧收手。还能跟孩子过两年好日子。沒想到有些人啊。一辈子可能就是穷命。根本沒有享福的那种福气。赢了钱沒多久。这个烂赌鬼就忽然死了。死得特别离奇。谁都沒发现。死自己家里头了。后來还是邻居去帮他儿子处理后事。他儿子小啊。才刚上高中。邻居还想着说找到钱。帮那孩子存上。估计那烂赌鬼当初赢那么大一笔钱。至少也够这孩子高中毕业念个大学什么的了。结果找來找去。把他们家都翻了个底朝天。你们猜怎么着。”

    “那笔钱不见了。”苏童问。其实李桂枝真不是一个擅长吊胃口和留悬念的人。她把话说到这个程度。结合前言后语。即便是傻子也能听出來个因由了。

    李桂枝一拍大腿:“可不就是么。钱不见了。咋找都找不到。烂赌鬼死了以后。给他儿子留的就剩下一间都快要成危房的破房子了。本來我们也都挺同情那个孩子的。还说要不就大家伙儿这家凑一点。那家凑一点。帮他最起码把高中念完。总不能连高中都念不完。那也太坑人了。结果胡老六这时候倒是大方了。他那会儿正翻盖家里头的房子呢。听说这事儿。直接就过去找了那个孩子。跟他说。让他踏踏实实念书。不用操心学费的事儿。学费他都包了。保证让那孩子能顺顺利利的高中毕业。大学毕业。以后要是想考研究生什么的。只要考得上。他也供。”

    “那这么说的话。其实胡老六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这么有爱心。就连别人家的孩子都这么放在心上。怎么会对自己的养子忽然那么排斥的呢。”苏童问。

    李桂枝一撇嘴:“那咱可就不知道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知道他们家有什么糟心事儿呢。这事儿咱外人插不上嘴。所以我也懒得去打听。胡老六钱再多。不给过继來的儿子。外人也沒脾气。人家自己赚的钱。想怎么用都是人家自己拿主意。你们说是不是。我就只是觉得他那个过继來的孩子有点儿命苦。要说小时候跟着吃香喝辣长大的。那也就罢了。从小竟跟着胡老六一起抠门儿來着。好不容易胡老六变大方了。又翻脸不认帐。开始把他往外推。真是够倒霉的。”

    这个话題聊到这里。似乎就沒有什么往下进行的余地了。几个人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其他的话題。一边把饭吃完。吃过了饭。闫家二老照旧回房间去休息。闫红寿又出门干活去了。苏童帮李桂枝把碗筷端到厨房里。趁着她洗碗的功夫。试探着和她打听起來:“表舅妈。你和那个神医说得上话么。”

    “你打听这个干嘛。”李桂枝并沒有像苏童以为的那样。直接回答她的问題。而是直接开口反问。语气和神态里面。还或多或少的带着一些戒备。

    “你昨天看到了。我男朋友头疼的那个毛病。发作起來也挺难受的。”苏童叹了一口气。把之前用在张家媳妇儿身上奏效的那个理由。又故技重施的拿出來对李桂枝说了一遍。“我也不瞒表舅妈。之前我其实陪他都去市里面的大医院检查过了。但是什么毛病都沒查出來。可是还是经常头疼难受的厉害。我也挺担心挺着急的。他那个人呢。特别相信大医院。不相信民间医术。但是我不一样。我觉得不管是什么來路的。能医好病才是最重要的事。所以我想背着他去求一求那个神医。看看他能不能帮我把我男朋友这个病根儿到底在哪儿给找到。”

    “这个啊……”李桂枝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你那个男朋友的毛病。发作起來还真是太吓人了。找人瞧瞧也应该。但是……但是……这个忙我帮不上。”

    “表舅妈。你别误会。我只是希望你能帮帮我这个忙。真涉及到找那个神医看病治病需要花的钱。或者什么还神的东西。我们两个自己负担。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就是怕自己去找。那个神医根本连见我们都不肯见。”

    “这事儿啊。那可就真的得碰运气了。”李桂枝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我们当初带着你表姐去看病的时候。也是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一开始连门儿都找不见。后來找到了。三番五次的去上门求。最初神医也不太想管我们的事儿。毕竟你表姐半死不活的那么多年。是个大夫估计看到了都觉得挺麻烦的。我们也都理解。后來人家才好不容易点了头。事后还跟我们说。不要外传。神医救人看缘分。如果沒有缘分的人总去纠缠。人家也觉得挺烦的。所以不让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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