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楚老夫人的寿辰,六十一岁寿辰。

    班从意跟着纪氏和梅氏一道儿去的楚府,才进正院,就已经听到了嬉笑声。来之前,纪氏已经说过,楚老夫人这些年请的都是相熟的人家,和自家小辈。所以,到了摆宴的时候,也只是隔了几张屏风,男女隔了开去。

    不过玩到后头,这几张屏风也没了用处。平日里都是相熟的,不过鲜少有玩在一道儿的,趁着楚老夫人的寿辰,左右都是有丫鬟小厮跟着的,说说笑笑好不热闹,楚老夫人就乐意见着子孙和乐,自然也没个扫兴的要出来说煞风景的话,规矩不规矩的,自然是放在了一旁。

    楚老夫人的出身并不高,这在京城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却是一品夫人,就是太后对楚老夫人也是礼遇非常。

    “刚刚还说到你们呢,听说梅丫头有了亲姑娘了,好一个标致的姑娘,将我家语儿也给比了下去。”楚老夫人冲着班从意招招手。班从意恭顺地福了福身,道了个万福,才踩着地毯,往楚老夫人的身旁去。

    楚老夫人身着大红色的襦裙,上头绣满了大小匀称的“福”字,一头银丝梳着高椎髻,松松地插了一根玉簪子。脸上挂着和煦的笑,瞧着倒是不像是已过了六十的老妇人,精神头十足。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班从意,“不想走近了瞧,竟是更出挑了些。不错,不错――”楚老夫人连道了几个不错,拉着班从意的手不松开,早有伺候惯了的下人端了一条凳子来,班从意告了罪,在挨着凳边坐了下来。

    楚老夫人不时地问上几句话,班从意都一一答了。

    “祖母,这牛家妹妹来了,祖母怎地眼里可就只有这个标致的妹妹了?我就算了,怎地连昭表姐也被祖母忽视了去?”楚老夫人年纪大了,就更欢喜小姑娘陪在身旁。说话的正是楚老夫人的孙女楚语,至于她的表姐,自然是信王的独女,昭郡主。

    昭郡主正闲闲地坐在楚老夫人的身后,抬头看了一眼楚语。

    “你作甚不好,偏去招惹昭丫头,行了行了,你们小姑娘们都去花园里玩耍去吧。可得披着斗篷,穿厚实了。”楚老夫人瞪了一眼楚语,楚府如今就楚语一个姑娘待字闺中,虽说是庶出的,也颇受重视。是以,性子有些骄纵。

    不过,班从意若不是亲眼目睹,也不会知道,楚语竟是连昭郡主也敢撩拨的。

    “意妹妹,咱一道儿走吧,你头一回来,可别稀里糊涂地走丢了。”楚语站在正屋的偏方门口,特意等班从意系了一件黑色的斗篷。这原是来不及做了,可偏偏班从意在城郊就喜这些耐脏的,一时半会儿寻不出合适的斗篷。

    在这一片乍紫嫣红的斗篷中,独属班从意的打了眼。“意妹妹这斗篷,今儿个可是打眼了。今日过后,这京城里的黑色斗篷可是要多了不少了。”班从意只是低头,笑而不语。

    楚语的斗篷是粉色的,斗篷四周用的都是灰色杂色的貂毛,这已是她最好的一件斗篷,不想今日却是被黑色给黑瞎了眼。“意妹妹难不成是不清楚今日是我家祖母的寿辰,放眼过去,也只意妹妹的斗篷是黑色的,就是最素的也只是我家表姐的银色了,意妹妹倒好,这头一回来,便是黑色的。”

    “会诗,我记得母妃还之前特意准备了一件大红色的裼衣,若是有人非得生事,也能用得上。”昭郡主不近不远地跟在俩人的身后,似是自顾自地说着,可恰是说明白了楚语的话,昭郡主是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楚语不以为意,“会诗,记得将大红色的裼衣给意妹妹披上,免得一些挑事败坏了外祖母的兴致。”

    楚语冷哼一声,带着丫鬟走了。

    “意妹妹,可是惊着了?”昭郡主信不上前,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班从意。

    班从意福了福身,“谢郡主解围了。”

    “行了,再多礼倒是不如小时候有趣了。”昭郡主是何人,自是早就清楚了班从意的底细,就是说不好,牛府早就跟信王通了气儿的。

    “不想郡主还记得意儿,好生惶恐!”班从意自知能独自一人带着几个丫鬟去山上的昭郡主,也不可能因着几年未见就改了性子。

    昭郡主只是点点头,顿觉无趣。“一会儿记得系上裼衣,我想起我还有事儿,一会儿再来园子里寻你们。”如此有一句交代,也是念在当初一面之缘的份上了。

    昭郡主离了班从意的身旁,身后跟着的丫鬟冰彤也是禁了声,与纪氏的大丫鬟来秋对视了一眼,默默地跟上。

    “表妹,你可让我好找。”梅趣之忽地出现在班从意的身旁,班从意抬眼便见着梅趣之与一个姑娘站在一处,“这是纪府的纪如姐姐,都是自家人。刚刚昭郡主一直在你身旁,可是替你捏了一把汗。”昭郡主脾性不好,这可是出了名的,也就楚语敢去撩拨昭郡主。

    昭郡主已年芳十八,可是一直都不曾定亲,京城里有谣言,说是因着昭郡主性子跋扈,这才给耽误了亲事。信王妃有意将昭郡主嫁到自己的娘家楚家,这表姐就要变嫂子,楚语要成了小姑子,自是有底气的。昭郡主嫁了人,也不过是楚家妇。

    “表姐,纪姐姐,我这正地低头想着你们怎地还不来救我,我都已经走了许久了。”班从意有些哀怨,她自然是听到了周围细细碎碎的声音,不过,她初来乍到的,有心想跟人攀谈,也开不了这个口。

    梅趣之虽说只是正六品院判的孙女,不过谁能这一辈子都不生病,况且还是医药世家的梅府。是以,梅趣之走哪儿,人气都不低。即便是楚语见着梅趣之,也会微微颔首以示意。据说,当初梅院判也是于楚家有恩的,若不然,梅府的家眷也进不来这楚府。

    “昭郡主的下人给不远不近地拦着,说是昭郡主有话同你说,我跟纪姐姐也不好靠近,等郡主走了,我们就过来了。好了,这不是都来了吗?怎地学地这般小气,一点儿都不像是我梅趣之的妹妹!”梅趣之性子跳脱,班从意暗暗地嘀咕一声,难怪静不下心来看医书。

    这昭郡主和楚语都走了,梅趣之和纪如带着班从意,认得了不少的姑娘家,俱是这般大的年龄,不多会儿,就玩到了一处儿,虽说偶尔有几句拌嘴,却也是三三两两地坐着,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