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军官也长吁一口气,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裘谷波点了点头。

    裘谷波持枪站在那,看着跟前那座教堂,随后招手将外围的军官叫了进来。

    等军官跑来后,裘谷波低声道:“回都督府把堑壕的人叫来,还有,叫人去警局和八王院分别通知乾元柏和蔡先生,让他们赶紧过来。”

    军官听完,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尸体,明显没有回过神来。

    裘谷波怒道:“马上!”

    军官立即点头,转身飞速跑开。

    裘谷波摘下自己的军帽,摇头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

    八王院北院内,蔡千青正坐在梅树下与雪娘下着象棋。

    新港方向隐约传来枪声的时候,雪娘手中的棋子一抖,落在了棋盘上。

    蔡千青却很平静,没有看雪娘,目光依然落在棋盘上。

    雪娘带着歉意的笑容道:“先生,不好意思。”

    蔡千青只是淡淡道:“该你了。”

    雪娘收起棋子:“我认输,我不是先生的对手。”

    蔡千青抬眼看着雪娘,微笑道:“你知道原因吗?”

    雪娘笑道:“技不如人呗。”

    “不是。”蔡千青摇头,“是因为雪娘本身不是下棋的人,只是棋子。”

    雪娘浑身一颤,又立即恢复常态:“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蔡千青道:“雪娘,我来八王院次数虽然不多,但也知道,你们这里不仅规矩甚多,而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特别是东南西北四院的四个头牌之间,平日内更是不怎么走动,因为我之前来八王院,从未看到你们围坐在一起谈笑。”

    雪娘故作镇定:“我不懂先生什么意思?”

    “我想,必定是我来八王院认识了沈姑娘之后,雪娘才开始主动去南院找沈姑娘的,至于借口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雪娘必定向沈姑娘表示过,自己已经厌倦这里的生活,想要离开,说白了,就是希望从良嫁人。”蔡千青说完,抬手动了棋盘上的一个卒子,让卒子过河后,又道,“这是第一步,但沈姑娘明显误会了我,担心我的举动会让裘捕探误会,所以,干脆做媒,想将你我撮合,而你的目的也是如此。”

    雪娘不敢直视蔡千青,双手放在膝上,捏着手指头,很是紧张。

    蔡千青接着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这颗棋子的作用除了离间我、裘捕探和沈姑娘三人的关系,也是来刺探我的情绪变化。”

    雪娘挤出个笑容:“蔡先生说什么,雪娘听不懂。”

    蔡千青指着先前自己挪动的那颗棋子:“卒子一旦过了河,就没法回头了,要不留在原地等死,要不就奋勇向前,完成自己的使命。”

    蔡千青说完起身,拱手道:“姑娘好自为之,告辞。”

    就在蔡千青要离开的时候,院门被推开,沈青梦领着一名传令兵走进来。

    传令兵见到蔡千青后,立即敬礼道:“蔡先生,裘副官请您马上去教堂一趟,出大事了!”

    蔡千青道:“好,你带路吧。”

    蔡千青离开的时候,只是朝着沈青梦微微点头示意,紧接着便随士兵离开。

    沈青梦站在那,看着坐在石桌旁脸色惨白的雪娘,不知发生了何事。

    ●

    走进夜龙岛的那座大殿前,唐安蜀才明白为何夜龙王和纸菩萨会被岛上的人当做神一样,因为那座大殿修建得就如神殿庙宇一般,又有些皇宫的感觉,周围的侍卫以及来回奔走忙碌的下人,都给人一种仿佛穿越回了几百年前帝王盛世的错觉。

    待马九宝进殿通报后,古风立即对唐安蜀说:“我们必须得马上离开这,想办法返回蛇心岛。”

    李兆年附和道:“对,我们要是不走,迟早也是死。”

    汤化龙也凑上去:“先生,那种狂病远比你们说的还要可怕。”

    “没有船,我们走得了吗?纸菩萨也不可能会让我们离开的。”唐安蜀摇头道,“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通知甬城,因为甬城迟早会爆发这种狂病,我们至少得让裘谷波他们知道应对的办法。”

    安息香问:“安蜀,我不明白,夜龙岛为何也会爆发狂病?难不成这里也有你师父安排的人吗?”

    “不,应该不是,夜龙岛上的狂病应该是那两艘福船带来的。”唐安蜀看向港口的方向,“我想,福船中肯定有某种机关,机关中就藏有带有这种狂病的物件,海盗们打捞起福船后,无意中启动了机关。”

    古风想了想道:“这么说,这是当年陵简府故意设下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窃取船上的财宝?”

    安息香也想到一个问题:“但这很矛盾呀?那种狂病如果不是当场发作,不也没办法制止盗宝的人吗?”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有头绪,也许是陵简府将那种病变成了一种可以存储起来的毒药,而这种毒药经过千百年的时间产生了变化,导致了人在被传染之后并不会当场发作吧。”唐安蜀说着,抬眼看着大殿内,“不管怎样,我们都至少得说服纸菩萨派人去蛇心岛带回传尸风,并且通知甬城,否则甬城和这里都会变成地狱。”

    刚说到这,马九宝就从大殿中走出,换了一身华贵服饰的他,身后还领着四个带刀的侍卫。

    众人有些好奇地看着马九宝身上那身古怪的服饰,虽然看起来的确华贵,但说不上那属于什么风格,有些明朝锦衣卫服饰的影子,却又简便许多。

    马九宝抱拳道:“各位,二爷有请。”

    众人立即随着马九宝往大殿中走去。

    走进大殿那一刻,唐安蜀等人不由得一愣,定睛看着前方,这才发现先前看到的大殿中的情景只是一幅画在墙壁上的画,而那面墙壁就立在大殿门内五米处,离远了看,会让人误以为画中情景就是大殿内的模样。

    “各位,这边请。”马九宝领着众人朝着左侧走去,随后进了一扇门。

    进门后,出现在唐安蜀眼前的是一条宽度只容一人的通道,随后马九宝在前,领着只能列队前进的众人在完全就是迷宫中的通道前进。

    唐安蜀凭借着记忆记下了大致的方位,同时也知道马九宝故意兜了好几个圈子,看样子他也在提防着。

    终于离开通道后,唐安蜀等人来到了一个不大的房间内,房间中几乎没有其他的家具陈设,只有一张桌子和七个凳子,四面的墙壁也是一片雪白,既没有画,也没有窗户,照明全靠周围的几个火盆。

    马九宝抬手道:“各位请坐,二爷马上就到。”

    说完,马九宝站在一侧,不再说话。

    唐安蜀等人依次落座,同时唐安蜀注意到桌旁有七把椅子,这是什么意思?

    唐安蜀等五人加上纸菩萨也就是六人,那么第七个人是谁呢?

    唐安蜀刚想到这,南面墙壁上的一扇暗门打开,一众侍女端着酒菜鱼贯而出,摆好酒菜后离开,紧接着西面墙壁上的暗门又打开,纸菩萨从其中翩翩走来,而且还换上了一身洋服。

    纸菩萨走到桌旁,直接坐在了唐安蜀的身边,问:“怎么样?好不好看?”

    纸菩萨的举动虽然让安息香不快,但她也只能克制。

    古风、李兆年和汤化龙三人都已经看出,纸菩萨似乎对唐安蜀有那么点意思,但这三人并不知道那不是真正的纸菩萨,所以见此举动相反感到阵阵恶心。

    “九宝,你下去吧。”纸菩萨对着马九宝吩咐道。

    “是!”马九宝转身从暗门离开,他离开时,古风虽然留心注意了下,但也没有看到马九宝是在哪儿启动机关打开的暗门。

    唐安蜀担心狂病的事情,也顾不上席上的礼节,直接道:“二爷,刚才……”

    “在开席之前,你们得先见一个人。”纸菩萨抬手制止唐安蜀说下去,“你有什么事,或有什么要求,在见到这个人之后再说,因为在这座岛上,我实际上是做不了主的。”

    就在众人为纸菩萨这番话深感奇怪的时候,东面的墙壁整个旋转了过来,墙壁的另外一面反转到房间里来之后,众人惊讶地看着那张巨大的珊瑚椅,以及椅上安坐的两位老人。

    左边坐着的是一位白发苍苍,身穿海战软甲,头戴皇冕,有些皇帝派头的老头儿,在他旁边则坐着一个发髻戴凤,却身穿戎衣的老太太。

    古风、安息香、李兆年和汤化龙都诧异地看着两位老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唐安蜀却已经猜出那老头儿必定就是夜龙王,而老太太毫无疑问就是真正的纸菩萨。

    “各位,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夜馨,我并不是真正的纸菩萨,而是她的孙女,也是她的替身,她用来欺骗岛上人的工具。”之前一直自称纸菩萨的夜馨起身来,站在珊瑚椅前,对众人解释道,“这里坐着的就是我的爷爷和奶奶,也就是当年名镇东海的夜龙王和纸菩萨。”

    夜馨这番话,让除了唐安蜀之外的所有人都傻眼了,愣在那,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吃惊的古风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才又吐出来,看着夜馨道:“二爷,不,应该称呼您为?”

    “你们可以叫她夜馨公主。”突然间,原本安坐在珊瑚椅上的纸菩萨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