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481 婆媳斗法忙2

    别看朱氏作妖坑了自个儿,实际月娘也不好过。

    一来,青松受人指指点点,心情不大好,月娘与他少年夫妻,荣辱一体,青松难过她也跟着难受。

    二来,历来婆媳拌嘴,人们不会说男人的不是,只说这儿媳不贤惠。朱氏收拾行李回家,立时把月娘推到风口浪尖上。

    月娘也生气:“我何曾有过半分不孝的心思来?但凡有那样心思,管教我天打雷劈!”

    旁人可听不见她赌咒发誓,看月娘都有些异样,乃至有人与青松几个姐姐说:“你们也该管管弟媳,一家子再闹也不该成这样,她孝敬公婆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幸亏百合姊妹几个都还识大体,又晓得朱氏一向糊涂,还与众人解释:“我弟媳妇顶贤惠,我爹娘不过放不下山上回去住几日,过些日子,自然接来同住。”

    事情闹成这样,连刘掌柜也坐不住,趁着女婿不在,来与闺女说贴心话。

    月娘是刘掌柜老来女,捧在手心里长这样大,统共不曾受过委屈,父女两个无所不说,就是亲母女也不过如此。

    刘掌柜让旁人都出去,叹口气说月娘:“你性子傲,要与婆婆争个长短原也寻常,可你不该这样没智,居家过日子和睦最要紧,就是有闲话也该放在台面下,如今你婆婆让你下不来台,你可算吃着苦头了?”

    月娘对着亲爹没啥好隐瞒,拉长脸道:“但凡是个讲理的婆婆,我为啥不孝敬她?就是这一个,我也不曾怠慢她,不过她着实让人敬爱不起来,不肯听她说话,须怪不得我。”

    刘掌柜摇摇头,这闺女啊,到底年轻。

    要说刘掌柜为啥晓得婆媳相处之道?原来在这积年的老锦衣卫看来,婆媳相处与上下相处原有共同之处,他老人家当日如何应对几层上司,全都是人尖子,朱氏这点子粗浅手段算啥?

    下属与上官相处,最忌硬顶,就是上官吩咐有毛病,你也须得婉转提醒,不能叫人抹不开面子。

    诚然,恃才傲物者自有可爱之处,可婆婆绝不会喜爱高傲的儿媳。

    月娘挨到刘掌柜跟前道:“爹,要说我我还能忍,如今外头都说你女婿闲话,你教教我。”

    刘掌柜看着月娘,别看月娘连斐哥儿都生了,在她爹眼里她还就是个孩子,刘掌柜忍不住摸摸月娘手背:“儿女都是债,你就是我前世冤孽的小讨债鬼!”

    “爹,要不是亲闺女,我才不与你说这些个哩!”月娘作小儿女态,与昔日在闺中时一模一样。

    刘掌柜遂寻思着自个儿当差的经验,慢慢与月娘说些如何笼络青松、如何收服朱氏、如何平息外头闲话的法子,月娘听得不断点头,笑道:“也就爹肯教我,要是早些晓得,我才不吃这亏哩。”

    “我早教过你,你只不过心,要不是这一遭,你也学不会。”刘掌柜哈哈笑。

    父女两个说完体己话,月娘便把斐哥儿抱来给刘掌柜看,刘掌柜望着外孙子笑呵呵道:“这嘴巴越长越像你娘。”

    月娘不记得亲娘长啥样,倒是觉着儿子耳朵十分像刘掌柜——略微有些招风。

    刘掌柜道:“你懂啥?我这耳朵有福气,你瞧斐哥儿,打生下来就一身福气用不完。”

    月娘心说,哪怕儿子招风耳,她这个亲娘瞧着也顶好看,乃全天下最有趣的招风耳,也不晓得爹着急啥。

    刘掌柜来闺女家里,也不着急走,青松下值回家,见着老丈人就是一愣,想起自家爹娘还在山上,月娘亲爹就住在跟前,到底有些不舒坦。

    刘掌柜等他半日,等的就是这时候,笑着叫青松过去与他喝几杯:“如今我也没啥能教你,不过些老一辈的闲话与你说几句,你要乐意听就听,不乐意听,只当我年老糊涂。”

    青松忙笑道:“你老愿意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刘掌柜道:“你晓得这天下的婆婆,为啥与儿媳妇不对付?”

    青松一愣,他原以为老丈人是来劝他对媳妇好些,可没想到刘掌柜张嘴说这个。“总归女人家心眼小罢了,似皇后娘娘信新王妃娘娘,就从不如此。”

    刘掌柜笑着摇头:“你啊……年轻!我实话与你说,这天下婆媳不合,自来都是男人的毛病,是你自个儿没用,镇不住媳妇安抚不住老娘。”

    青松脸色有些难看:“就算我没用,你老也别说得这样直,怪难受的。”

    刘掌柜敲敲桌子,示意青松给他倒酒:“你道信王妃娘娘为啥与你大姐那样好?一为着你大姐不管家,不信你看世子妃,在王妃娘娘面前可也这样得宠?二来,你大姐夫立得住,王妃娘娘但凡伸手太长,他能挡回去,你大姐但凡有不到处,他能挡时补上,过后再与她说,有他在中间,何愁婆媳不睦?”

    青松听得直愣神:“男人家非但要在外头打拼,还得管家里女人这档子事情?”

    “读书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是能治国还是能平天下?做不到后两样,就该分些心思放在前头。依我说,你能做好前两样,就顶了不起。”

    青松连忙与老丈人讨教:“那依着你老,我该咋办?我娘性子实在孤拐,我拿她没法子。”

    刘掌柜又与青松出许多主意,教他下规劝月娘,上孝敬朱氏,可谁的手也不该伸过界,做人须有分寸,一家子你谦我让的,才好过下去。

    青松如获至宝,心说老丈人还是肯照应自个儿,殷勤给老丈人斟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掌柜要家去,青松道:“你老好容易来一回,今儿就住下。”

    刘掌柜坚决要回家,青松只好打着灯笼送老丈人回家,再回来时,见月娘立在门口等他,心里一热,上前握住月娘手腕:“你给我留着门就行,何苦出来等?”

    月娘笑道:“你是咱们家顶梁柱,你不在家,我总心神不宁定,见着你才算踏实。”

    灯下看美人,借着朦胧光线,越发显得月娘唇红齿白,肌肤细腻腴润,青松心动不已,拉着月娘快步进屋,自有一番缠绵。

    又过几日,青松小夫妻两个好得蜜里调油,青松又去山里接他爹娘,谁知又碰了一鼻子灰:刘掌柜再智计百出,那也是对着能听劝的人,朱氏这样牛心古怪的人最不肯听劝,要说动她,青松还差几分火候。

    青松颓然下山,只好去找他大姐:“娘铁了心要与我为难,我跪下求她都没用,大姐,你帮帮我。”

    百合这些日子也听说青松家事,这时候就显出她骨子里不是朱氏亲闺女来:迎春、腊梅两个纵与朱氏关系不好,也有些怪罪月娘不贤惠、不能规劝青松,百合倒还能笑眯眯寻思,这事儿八成是朱氏自个儿作出来。

    青松垂头丧气,百合有些好笑:“我看她身子还好,又不是离了儿子就过不下去,她既乐意,你就让她在山上住,非要接去城里干啥?”

    去了城里与月娘拌嘴不说,只怕带坏斐哥儿。

    青松道:“不说外头闲话纷纷,就说我自个儿,人在县里,还让爹娘在山上苦挨,也不像话。咱们山里到底不比城里方便,往后我就给他们在城里养老才好。”

    百合疼青松远远超过心疼朱氏,兄弟哀求,她便出马走一趟,与朱氏说:“外头人都戳着青松脊梁骨骂他,要是传到京城,皇上一怒把他官职撸了,我和大年也救不得他。娘,青松来来回回跑这么多回,脚底下磨得全是泡,你倒是心疼心疼他!”

    朱氏脸色都变了:“阿哟,他咋没说他脚疼?”

    “还不是怕让你老挂心?”百合道,“从来没有当爹娘的与儿子计较的道理,你老如今里子面子都挣够了,也该下山了罢。”

    其实朱氏早就想服软,不过自个儿把自个儿架到高台上,没人给她搭台阶,她就是想下都下不去。

    正好百合递过来一个台阶,朱氏忙不迭接住,与百合道:“那让你兄弟过几日来接我,我这把老骨头,还给他看孙子去。”

    百合笑笑没当回事,过些日子,青松把老俩口接去,朱氏逢人就说:“我不过在山里住惯,回去看看景儿,青松这实心眼的傻孩子倒一天三回地跑,你说多叫人心疼。”

    说得多了,旁人就是不信也得装出个信她模样。再加上她跟月娘两个在外人跟前再不红脸,朱氏说话月娘就听,月娘还能三五不时跟朱氏撒个娇。

    这番景象,旁人还当这家婆媳确实没啥问题,县城里大小事情一天没有百件也有八十,又有更多新鲜事涌出来,自然没人再嚼舌根说青松不孝。

    其实也是青松生在太平县缘故,要是外人,以锦衣卫威名,哪有人敢嚼舌根?

    之后月娘再去学里当差,便把李斐交给朱氏带着,朱氏也按着月娘的法子带孙子,自作主张的时候少,只管放轻松玩孙子,一时间十分和乐。

    青松自以为家宅和睦,却不晓得还有更大的糟心事藏在后头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