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巨石路后,方莲这才发现有细长的银鱼成群结队地在浅海中游荡。那鱼映着天穹的极光,闪着五彩的斑斓。她一路走,一路看,发现每隔十块巨石,便有两条岔路自左右两边延伸开,不知通往哪里。因善终说这诡道内路有很多条,随便走。只要破除障碍,任何地方都能去,她便尝试着走岔路寻找出口。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岔路尽头全是断头路。

    最后,方莲只能回到主干道上,继续向前。随着她不断行进,脚下的巨石越来越小,而浅海却越来越深,游弋的银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潜伏生活在水里的妖兽,何罗鱼、文鳐鱼、三足鳖、薄鱼……只是它们与寻常所见不同,全都缩小了数倍。在方莲经过之时,他们只会摆着尾巴游开,仿佛没有看见她。

    这里的妖兽不具危险。经过这片海域时,方莲在心里做下了判断。也幸好没有危险,否则她定无法平安走过这里。她这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体内原本躁动的灵力也慢慢平复下来,虽然内伤还在,但身体状况却已渐渐好转。

    巨石的尽头依旧是一片秃树林。林中有数条岔路,路口处的大树上坐着两个和五福木偶一模一样的木偶,衣上绣着繁纹锦饰,脖子以下部位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见方莲走近,红衣的便低声对白衣的说:“有人来了。”后者立刻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来者何人?可有通行令牌。”

    “没有。”方莲下意识回道。善终说危险,她却只觉得这里的东西都挺……烦人的。她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想依样画葫芦,用方才的办法逼这两个木偶把令牌交出来。

    “没有不准过。”白衣木偶白了她一眼。

    “如果我一定要过去呢?”方莲问。

    “我们不是红白那傻瓜。”红衣木偶说道。

    “那你们想怎样?”方莲又问。

    两个木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来战。”话音一落,红衣木偶立刻飞出来,掌风扑面而来!

    方莲闪身退开,清越玉声剑应声而出!

    铮!

    剑身劈在红衣手臂上,发出清脆的金石撞击声。方莲愣了愣,只听红衣呵呵笑出声:“一把剑能奈我何!”语毕,双手连环出拳。方莲横剑抵挡,重拳打在剑身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方莲长剑一扫,清辉摇曳荡漾。木偶跃上半空,轻巧地躲过攻击。紧接着,她掐诀划印,一个道印挡下从另一侧袭来的白衣木偶。

    白衣瞬间后退。方莲长剑一摆,一剑从左向右化去,剑光如流星转瞬,带着气流四方回旋直奔向白衣。然而白衣身形轻巧,似乎刀枪不入,任凭她挑刺劈砍,撩击削划,都无法伤及分毫。它身形翻转间,一脚踩上清越玉声剑身,一拳打中她的胸口。

    方莲被破后退,三步之后才稳住身形。胸口剧痛,但她却没有停下手中攻势,而是一剑接着一剑,剑光如骤雨般密集,一点点剑意化作数条直线,直扑向白衣。白衣见状,连忙向后退去,退到红衣身边。

    但方莲刺出的剑意没有消失!

    两个木偶联手出击,方莲回身,脚步飞旋开,剑意化成的直线相互交错,形成剑网挡住木偶的拳!

    铿!

    剑身清鸣,爆发出强烈气流。方莲踏步滑向前,长剑穿过剑网送出,一剑刺在木偶身上,然而纵然清越玉声身带灵气,也只能在木偶身上留下淡淡划痕。

    得想个办法!方莲抽剑回转,剑尖向地一划,扫起无数尘土,形成一面墙。她释放出银针,以尘土为掩护,银光从四面八方击打在红衣的四肢上,密如急雨,不留一丝缝隙。铮铮铮地,银针被弹落在地。她手上法术不停,又放出一波银针。

    铮!

    白衣扫开如雨的银针,偏头躲过瞄准头部的那根,踩上红衣的肩借力扑向方莲。

    方莲长剑一移,剑光转瞬即逝,化为光刃迎击白衣。白衣身形一矮,躲过第一刃,头顶的发髻被削掉一半,它抬脚一扫,木腿重重打在方莲身上。

    方莲提剑后退,一掌劈出风雷,破开白衣的乘胜追击直扑它面门。眼看风雷袭来,白衣突地停下攻势,一旁观战的红衣翻身一跃,将风雷踢开。

    轰隆――

    风雷撞上远处的秃树,秃树轰然倒下。

    数招相交之后,尘土散去,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但方莲心下了然,她摸到了木偶的命门。

    这时,白衣跃上红衣的肩膀,掐诀划印,口中念诵有词。方莲没有错过这一瞬间的空档,翻手从乾坤袋里隔空取出种子,从手掌中甩出几条细长的藤蔓,甩向两个木偶。

    “疾!”白衣突地大喝一声,他周身气流旋转,无形的气流形成无形的风,又化成了有形的刀刃。极光之下,流光溢彩。

    藤蔓飞身袭来,刀刃绵密如雨,双方一交触,巨响如浪般四下散开,响彻天际。

    方莲退,退到了左后方。刀刃划开藤蔓,朝左后方刺来。方莲闪身,从左后方跑开。以两只木偶为中心,刀刃横扫四方。方莲提着剑到处跑,手中的藤蔓干扰着刀刃的袭击,一被斩断便又长出新藤。

    待绕场一圈后,方莲横剑停下。

    铿铿铿!

    长剑扫开刀刃之后,方莲打出道印:“长!”

    话音一落,藤蔓突地从地上暴长,前后左右,四面八方以合围之势扑向木偶,将他们紧紧缠住。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木偶怔住了,刀刃攻势骤停。方莲提剑上前,剑尖点落飞来的刀刃,一步冲到木偶面前,举剑朝偶头扑去。

    白衣被劈中额头,颓顿倒地,仿佛死了般一动也不动。

    剑尖抵住红衣的脑袋后,方莲逼迫道:“让我过去!”

    红衣从衣服里摸出一块令牌,交给方莲:“把它刻着花纹的那面按在树上就行了。”它哭哭啼啼,垂下黏在脸上的眉毛,哭丧着脸,看起来滑稽古怪。

    方莲结果令牌,收剑,又操纵地上的藤蔓缩回种子里后,才来到木偶方才站着的大树前。树干上确实有花纹。身后红衣抱着白衣嚎啕大哭。她没有理睬,而是举起令牌,将刻有花纹的那一面按在了树干上。

    这时,地面仿佛是要裂开似的,剧烈震动起来。四周的秃树开始移动,半刻之后,排布茂密且不规律的秃树竟腾出了数条岔路。

    “该往哪里走?”方莲扫了一眼看起来都差不多的岔路。

    红衣抽抽搭搭地抱着地上的白衣,委屈道:“随便找条路走。我哪知道你想去什么地方。令牌还我,赶紧走!”

    木偶依旧一脸嫌弃,但比起方才又狠又猛的攻势,现在的态度还算好些。

    方莲将令牌扔给木偶,转身走进一条岔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