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子虚脑中不断闪现着这个可怕推断。圣人是“天地朽而我不朽”的,而那异域的魔影却能够将圣人都杀得吐血,兵器折毁,虽然不至于让圣人陨落,但是至少他们也因此蛰伏,不显于世亿万年。

    从诛仙断剑传递给他的虽然魔影被上古时代的仙人打退,但是现在仙人几乎都销声匿迹了,而且当世进入神道境界极为困难,神道境界的强者更是不为人知,偶尔才降临当世。

    既然得到了诛仙断剑,在得到机缘的同时,也会承担相应的责任。而自己很可能就要面对那些堪比仙人,乃至是圣人的魔影。

    嬴子虚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并不平静地内心。但是心中却满是不甘,自己的命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自己只是在那广阔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得到诛仙剑的我,再怎么超然,也只不过是一步比较重要的棋子。

    嬴子虚紧紧攥住拳头,眼神坚定,“我不会做那认命的棋子,我要跳出棋盘,成为棋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叹了口气,实力才是一切,没有足够的力量,棋子只是个棋子罢了,棋手又何必在意棋子的感受呢?

    收剑入鞘,嬴子虚缓缓起身,掸去身上的尘埃。毫无疑问,这问罪谷内藏有机缘,而现在自己最缺的就是快速提升修为的机缘。

    转身望向四周辨认方向,问罪谷中虽然迷雾重重,遮星闭月,但是只要往雾气更浓的地方前进,就能轻易到达问罪谷的中心。

    嬴子虚将感知蔓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神贯注,手握剑柄,随时准备发出雷霆一击。问罪谷一片死寂,除了他的脚步声,嬴子虚就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的声音。

    这时,嬴子虚突然听到“沙沙”的声音,感觉到有东西在向自己靠近。眼前的雾气翻滚,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而出。突然,一张苍白甚至有些腐烂的脸猛然从雾气中显现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嬴子虚猛地拔出“流殇剑”,直接就使出了《九天谪仙剑法》的第一式――悲九天。剑刃化为混沌,玄黄交合,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华服俊美仙君高居与九天之上,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哀伤,借酒消愁,但悲意更甚。

    出现的僵尸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在这招用出来后,看到了仙君异象。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是看着那华服俊美仙君,悲叹九天。

    嬴子虚心中感觉不对,赶紧收住了剑式,堪堪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自己也被反噬得气血翻腾。这时,嬴子虚发现这个已经死去万年的神剑宗弟子眼中留下血泪,苍白的脸色不再是木然,而是露出了一种解脱的微笑。

    嬴子虚放下“流殇剑”,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这个“僵尸”。这个弟子似乎被这招剑法唤醒了身体上残留的意识,而僵尸本身就没有多少的灵智,遇到像《九天谪仙剑法》这样能攻击敌人心神的剑法,基本都扛不住。

    “看来再遇到这些僵尸,就用《九天谪仙剑法》演化仙君悲叹的异象,这样会轻松很多。”嬴子虚暗想。随即嬴子虚又叹了口气:“《九天谪仙剑法》毕竟是攻击型的剑法,以杀伤性为主,无法完全唤醒这些僵尸的灵智,得到当年产生异变的原因。”

    起身站定,嬴子虚持剑而立,混沌道胎喷涌,周身玄黄二气笼罩,精气神合一,小心翼翼地向谷内走去。一路上,嬴子虚遇到了几十个僵尸,虽然拥有坚若精铁的身躯,但是神魂脆弱,在演化的谪仙叹中纷纷神销魂散。

    但是嬴子虚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越是靠近中心,遇到的僵尸实力也就越强,而自己虽然有《上清大无元玄黄天功》,恢复能力惊人,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催动“悲九天”也让他精神疲惫,吃不消了。

    这时,异变突起,雾气陡然由白转黑,化为一团黑雾,不见天日。嬴子虚脸色微变,气运丹田,“流殇”低鸣,随时准备暴起,发出绝杀一击。

    但是下一刻,黑雾消散,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嬴子虚的错觉。然而出现嬴子虚面前的却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阴风呼号,鬼影重重,一座雄关盘亘于无边荒野之上,一牌匾高悬于城墙之上,曰:“鬼门关。”嬴子虚瞳孔猛然收缩,刚刚自己还在问罪谷探查,转眼间就到了鬼门关?

    一定是幻觉,抬手划破手指,鲜血流淌,一刹那的疼痛无比的真实。嬴子虚难以置信,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这貌似不是幻觉啊。回首看看来时的道路,混混沌沌,不见归途,死寂昏暗,不可名状。

    “鬼门关……今天莫非是霉运当头,竟然到了死者的国度――阴间。”嬴子虚心中激荡,“我辈剑客,当勇往无前,宁折不弯。我总是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得到诛仙垂青,却忘记了自己的力量才是根本。这鬼门关,我嬴子虚还就要闯一闯了。”

    言罢,嬴子虚上前,猛地一推,尘封了亿万年的鬼门关城门应声打开。穿过城门,心中一口傲气,怀揣着无畏之心,嬴子虚大步迈向真正的阴间。

    走出城门,印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色的花海,花朵妖红似火,美不胜收,正是彼岸花。花海间有一条小路,应该就是那黄泉路吧,也被称为火照之路。

    嬴子虚缓步踏上这条亿万年前无数阴神、鬼魂走过的路,不由叹息,他们今安在哉?

    路边的彼岸花妖娆似火,但是嬴子虚却感受到那强颜欢笑下的死一样的悲伤,佛经曰:彼岸花,花开千年,花落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永远相识相知却不能相恋。在此生无法触及的彼岸,卸下所有记忆。开一千年,落一千年……

    仰头轻叹,“这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却也是如此的悲伤。”

    “流年相错,彼岸陌路。千百年看着她无数次匆匆走过,她也曾驻足眺望,却已经认不出花海里的我了。千年又千年,轮回又轮回,我早已被她遗忘,也早已不是她最爱的人了。强颜欢笑,不愿让她看见我的悲伤,哪怕千万次的路过,也要让她看到最美的我……”

    衣衫湿透,喉中哽咽,相望天涯,看彼岸花开。

    体内一声轰鸣,大穴破碎,直上原初六境,心境升华,悟得《九天谪仙剑法》真谛。

    嬴子虚丝毫没有在意境界的突破,轻轻地托起一朵绝美的彼岸花。多情剑客无情剑,无数的剑客斩断情丝,无情也无心,不知道他们在轮回之时,可曾想起这里还有一朵彼岸花还在默默地为他们而开。而我就是我,不是冰冷的剑,哪怕此生孤身一人,至少还有一朵彼岸花在等候我。

    如果你真的还在等我,还愿意等我。我死后,当做你的叶,不求相遇,只求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