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林的突然造访,让整个宋府方寸大乱,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文质彬彬的白府少爷,不单单是外交部的要员,还是总理的亲侄子,这样身份贵重的人来到一介商贾的家里,实属意外中的意外。

    宋泠月到底是经过大场面的,慌乱了那么半刻钟,便也镇定下来,把这位白总长请进客厅,又吩咐了上好的茶水,闪身便冲出了门外,果不其然,夏夜清还在外头悠然自得的抽烟。

    “好你个夏夜清,别人请月神是假的,你倒是真的给我请了个一尊神来家里,是怕我这个中秋节过的太清净了吗?”

    宋泠月气急败坏,一手伸过去,想要打掉夏夜清嘴里的烟,不想身高的差异造成了错位,烟没有打下来,却把手指杵到了烟火上。

    “啊!”宋泠月惨呼一声,猛然缩回了手。

    “你个笨蛋!”夏夜清吼了一声,又是着急又是心疼,扯开她被烫到的手,径自送到了嘴里,还用牙齿轻轻的咬了咬,嘴里含糊不清的道:“你个傻子,不看清楚再打吗?”

    宋泠月本来一肚子气,气他不请自来,还把白秀林也带了过来,可眼前的这一幕,又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像个磨牙的小屁孩子。”

    夏夜清看她气消了,还有心思取笑他,顿时起了歪心思,放开她的手,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坏笑一声道:“小绵羊,月圆之夜可不要招惹饥饿的狼,会被吃光的。”说着调戏的话,低头就是一番亲吻,哪里还有半分总长的样子,分明是个十足的无赖。

    “行了,我懒得跟你计较,快进去吧,白总长第一次来,不能让客人等。”宋泠月一手推开她,又擦干净嘴唇,不满的说道,怕他在又后头再使坏,加紧脚步远离了他。

    客厅里的气氛已经变了,不复方才的欢乐,宋泠月一进去就嗅到了严肃的味道,果不其然,几个男人凑在一起,谈的不是国内形势就是经济市场,直让听的人觉得乏味。

    宋泠月和夏夜清一进去,客厅里的人就都站起了身,相互打了招呼,便一起簇拥着去了饭厅。

    容太太生怕怠慢了贵客,又让厨房临时多加了几个菜,还把宋泠月之前买到的外国红酒多打开了两瓶,本来打算和唐风几人多喝几次,眼下看来,不能不拿出来分享了。

    饭厅里洋溢着饭菜和酒的香气,两巡酒下来,宋泠月脸上泛起了红晕,白牡丹更是不剩酒力,加上大病初愈不宜多喝,两杯下肚便无论如何不肯再喝了,众人也理解她,加上又是家庭聚会,便也不再强求。

    饭菜都上齐了,宋泠月正想着要不要让人把做好的月饼也端上来,抬眼却看到白秀林在望着她,目光灼灼的样子。

    “宋小姐,从前是秀林唐突了,不知道你是夜清的女朋友,这杯酒,当做给你赔礼了,请原谅。”白秀林突兀的说出这句话,对着宋泠月举起了酒杯。

    宋泠月知道他意有所指,从前在金凯门的过往,尽管有夏夜清在中间解释,怕是白秀林一时也消化不了那么多,眼下说出这番话,不单单是为过往,怕也是为了以后的往来。

    “白总长,您从前对我也颇为照顾,说不上唐突,您又是清哥的好友,赔罪就更谈不上,不过作为朋友,一起喝杯酒还是可以的,庆团圆!”

    白秀林从前就知道她是个明白事理的,眼下更加确定了这一点,不管心里有什么疑惑,暂时都不想再提了,举杯一饮而尽,“庆团圆!”

    月饼上来以后,众人喝着新送上来的奶茶分食了几块,夏夜清还嫌气氛不够轻松,带头说起了他小时候的事情,多是些调皮捣蛋的乐事,听得一席的人阵阵哄笑,自然,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讨宋泠月的开心,更是为了让她多了解他一点。

    夏夜清这么一来,众人也都来了兴致,自唐风起,各个都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有令人捧腹大笑的,也有伤心和感动的,看似是闲聊,却在这闲聊中各自放下了戒备,越发像是好朋友的聚会了。

    容太太到底年事已高,跟年轻人说不到一起去,加上下午在厨房指挥了半晌,已然是劳累,有些支撑不住,就借口吃药想先离了饭厅,宋泠月不放心,只会众人一声,打算先送她回卧室。

    两人还没跨出饭厅的门,偏巧管家从外头急匆匆跑来,不等宋泠月开口,他便气喘吁吁的对着宋泠月说道:“大小姐,不好了,出海的船出事儿了,血本无归啊!”

    宋泠月登时变了脸色,急忙转头去看容太太,后者急血攻心,身子一晃就向后倒去。

    “干妈!”

    “太太!”

    “容太太!”

    饭厅里立时乱作一团,亏得管家在身侧,跟着宋泠月一起扶住了容太太,否则跌在地上,后果不堪设想。

    “熠哥哥,快去打电话,叫急救车!”宋泠月虽然方寸大乱,但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指使严熠去了电话房。

    其他人一起上手,帮着把容太太从饭厅先转移到了客厅,眼下没别的办法,只能等着急救车过来再做打算。

    “都怪我没有事先知会家里的下人,这件事我一直等着消息,总觉得不好,干妈也为这件事暗地里着急上火,怎么早不来消息晚不来消息,偏偏这时候来,这管家,也太不会挑时候。”宋泠月来回踱着步,有事着急又是生气。

    管家在一旁垂着头,也是懊悔不已,他一时情急,生怕误了消息,这才没顾及容太太也在,闯下了这样的祸事,容太太要是有个闪失,他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大小姐,都是我的错,您责罚我吧!都是我的错。”

    唐风知道宋泠月是着急糊涂了,才会出言责备,这时候责罚已经解决不了问题,家里还是需要管家来操持的,就说道:“管家,你先去门口迎接急救车,免得来了找不到地方,其他的事情,暂时先不要想了。”

    管家抬起头,感激的看了唐风一眼,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再误了什么,一路小跑着去了大门口。

    夏夜清也看不得宋泠月着急,就走到她身边,一手揽着她的肩头,想要给她一丝安慰,哪想还没开口,就被宋泠月推开了。

    “你别再假惺惺的了,这时候你就不能想些正经事情吗?”

    夏夜清知道她是急的才会口不择言,本不想跟她顶嘴,但转头看到严熠蹲在容太太身侧照顾,一副家人般的模样,又想到方才慌乱之间,宋泠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让严熠去打电话,这样的默契,显然是旧情未了,嫉妒一时间充斥了头脑。

    “我只是想安慰你,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还是心虚了,所以开始嫌弃我?”

    宋泠月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张口就反驳道:“心虚的是你才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白总长来的目的吗?无非是要拉拢我和唐风,换做以前的我们,你还会这么殷勤吗?”

    两个人越吵越激烈,俨然有新账旧账一起算的架势,唐风觉得形势不对,再这么下去,怕是两个人要反目成仇,就出于好心上去劝架。

    “好了,急救车马上要到了,你们再这么吵,干妈就算醒了也会被你们气晕过去,少说一句,都让她老人家省省心不好吗?”

    他不开口还好,他这么一开口,又引得夏夜清来了另外一肚子气,他是记得清楚,当初唐风当土匪的时候,可是想要娶宋泠月当压寨夫人的,难怪唐风会死心塌地在宋泠月身边这么久,看来也是在等待机会。

    嫉妒心一上来,夏夜清就有些丧失理智,顿时觉得宋泠月身边所有男人都是不怀好意的,加上宋泠月上次不辞而别,过了这么久一次都没主动找过他,他不多想都难,气上加气,又有酒精的催化,更加愤怒难当。

    “你少说风凉话,最心怀不轨的就是你,唐风,我真是小看了你,没想到当初的土匪也有在京都呼风唤雨的时候,这口软饭,你吃的可真是值啊!”

    “夏夜清!”

    “你给我住口!”

    白秀林和宋泠月几乎同时吼出声,想要制止住夏夜清继续胡说,前者是意识到夏夜清喝多了在生闷气,后者是觉得他越说越不堪,再这么下去,一屋子的人都会被他给得罪。

    “夜清,别闹了,今天你喝多了,宋小姐已经够忙的,我们不如先离开吧?”白秀林上前扶住他,一边往外推他,一边劝道。

    宋泠月没有半分要留住他的意思,反而皱紧了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这让夏夜清伤透了心,他今天带着白秀林,的确有目的,可另一面,他也是想让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他对宋泠月的心思,还有他长久的打算。

    “小月,我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

    夏夜清本想解释,外头急救车的声音却打断了他,宋泠月再没心思听他说什么,跟着医务人员把容太太抬上急救车,上车离开了,车子渐渐消失在夜幕里,夏夜清后头的话,再没机会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