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名思义,绿绒兔长着灰绿色的细绒毛,趴着不动的时候像个毛团。它的皮很受欢迎,在白山城亦有市场,但防御力一般,价格虚高。绿绒兔也可以做宠物,只是进食不知节制,吃好喝好睡好很容易长胖,胖到一定程度会猝死。

    余曼羡跟许嘉眉说过,她小时候把表姐送的绿绒兔养死好几次,见到绿绒兔就伤心。而今许嘉眉见到大口吃肉大口喝水的绿绒兔,想起余曼羡的面容,忽然想知道她近况如何。

    她一向以身为叶氏女而自豪,改姓成为余氏女能适应吗?住进余家过得好吗?

    她阿娘余雁行成功和离,积结于心的忧抑情思散去,立刻晋升炼气十二层,余曼羡会不会想岔了钻牛角尖呢?

    许嘉眉撸着绿绒兔细软的绒毛,无声地叹了一声。

    分别不得相见,再多的思念亦无用。

    余曼羡得到太冲洞天的白玉钥匙,必然踏足太冲洞天,到时她也许会见到余曼羡,或许能做回许嘉眉。

    再次坚定变强的心,许嘉眉从绿绒兔身上取了一瓶新鲜的血,将血掺入朱砂中,精确控制比例,调配高品质的符墨。制墨的配方和步骤是她慢慢摸索的,成品的品质尚可,奈何比不上白山城余氏店铺的上等符墨。

    “不要挑剔,过于挑剔不好。”许嘉眉自言自语,拿符笔蘸取殷红墨汁,在纸上勾勒云篆绘制符,“希望绿绒兔血制成的墨能承受八品飞遁符。”

    一个个云篆组合成复杂且玄妙的图案,灵力和神识如同符墨一般,通过颤动的笔尖化作可以观察的痕迹,一张飞遁符即将制成。

    飞遁符的最后几笔在许嘉眉心中清晰呈现,笔尖的走向却轻微地一偏,未完成的飞遁符霎时失去灵光沦为失败品。

    许嘉眉搁下符笔,喃喃道:“我能绘制难度更高的神光符,没道理画不成飞遁符。这次又失败了,原因还是符墨不够好。”

    提供血的绿绒兔太弱了。

    她休息了片刻,用绿绒兔血制作的符墨绘制九品灵符。

    凤翔城中,卢家大宅的侧门前挤满了人。

    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拉着一个少年,“这女人姓陈,是你们挂悬赏找的那个,快把赏金给我!酒,我要喝酒!”

    “赶走!”三管家挥手说道,“找的是女人,你把男人拉来逗我开心?”

    排在男人后面的是一位瘦弱武修,拎着一个木箱子,道:“这是朱继先的脑袋,请验货。”

    耿春荣夺舍的猎人全名朱继先。

    三管家看了看武修,不过是后天三重,拿什么杀死朱继先?

    他打开箱子,里面的脑袋白白胖胖没有头发,像个剥了壳的鸡蛋,根本不是朱继先。

    得了,又是个异想天开骗赏金的。

    “你杀错人了。”三管家道,“朱继先没有这么胖。”

    假冒的陈道友和朱继先一抓一大把,真正的陈道友如同石头里蹦出来似的,找不到下落也查不出过去。朱继先(耿春荣)处在谢家的庇护下,卢家有所顾忌无法出手,敢出手的要么被朱继先打死,要么被朱继先打伤。

    谢家也有人被悬赏勾得动了心,但谢家家主约束着族人,使得朱继先(耿春荣)活到悬赏取消。

    暂时免除性命之忧的耿春荣看着镜子里朱继先的脸,摸了摸位置略高的颧骨,道:“耿春荣已死,我是朱继先,一个没有靠山的穷散修。那鹿妖被我打一顿,竟拿出三百块灵石买我的头颅,家底不薄啊。”

    “可惜我修为低,没有法器没有灵石,斗不过筑基期的大妖。”朱继先在身上摸出一个灰扑扑的储物袋,“这个袋子是耿家卖给端木家的,耿家没了,谁做储物袋买卖呢?”

    许嘉眉没有取走俘虏猎人的战利品,他用了猎人的壳,猎人的遗产归他。他清点过储物袋里的物品,知道里面价值最高的是许嘉眉赊的一批灵草,别的不值一提。

    “运气不好,实力不如别人,还是认命吧。”朱继先走进炼丹室,准备炼丹赚灵石,争取在太冲洞天开启前晋升炼气六层。

    白山城是回不去了,耿家也不复存在了,可是他还活着。

    他要筑基,要活得更长久。

    为灵石发愁也许是散修的常态,朱继先忙着炼丹,许嘉眉忙着画符。用完绿绒兔血调配的墨,许嘉眉展开鹿郡的地图,盯上苍台山,想入山捕捉一只九阶妖兽,苦于没有合适的借口。

    怎样做才能让谢家同意她去苍台山呢?说她想去苍台山踏春?想登山游玩?想打猎?

    某猎人上山遇蛇,怀孕生子的故事跳出来刷存在感,许嘉眉拧了拧眉,摒弃杂念,心想:琉璃境投影的我能骗倒谢家,但我与投影的距离一旦大于三里,投影会破碎。或者我出钱请朱继先替我去苍台山抓妖兽?

    老天爷怜惜她,很快帮她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谢重昔的父亲生了病,他身为儿子,得去采摘一株蓝叶瑶草为父亲治病。曾有采药人在苍台山见过蓝叶瑶草,被一头妖兽守着,谢重昔请求许嘉眉同去。

    他见识过她的实力,相信她。

    许嘉眉多疑,觉得谢重昔的父亲病得巧,用琉璃境询问朱继先:“他父亲的病必须要蓝叶瑶草才能治?”

    朱继先:“……主君,我会炼丹,不会看病开药。”

    许嘉眉换了种问法:“蓝叶瑶草有什么用?”

    “能治你刚才说的病。”朱继先道。

    许嘉眉想了想,答应了谢重昔的请求,与他、罗玉素、四位谢家培养的先天武修来到苍台山山脚。

    仲春时节,山中野花盛开,引来蜂蝶流连,沉寂了一个寒冬的鸟兽在花丛里嬉闹。

    四位武修有两位是夫妻,妻子喜欢花,丈夫采了一束花送给妻子,将亲手编的环形花冠戴在妻子头上,笑道:“你最好看。”

    妻子轻轻推了他一下,害羞而含蓄:“又在瞎说话。”抬眸看向许嘉眉,“您这么美,戴上花冠更美,不试一下吗?”

    许嘉眉摇头:“不。”

    妻子像是没听到,又推了推丈夫,丈夫打趣谢重昔:“还不快去摘一束花送给你姑姑?女孩子都喜欢花,但是,让女孩子自己去摘花是不对的。”

    谢重昔没有动,道:“姑姑说了不要花。”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罗玉素拿眼角余光瞧了许嘉眉,又瞧了谢重昔,有种他们不是登苍台山采救命药,而是踏春郊游的感觉。

    许嘉眉仿佛感觉不到异常,率先登上一段斜坡,举目四望,道:“那边有人,看起来也是上山的。”

    修行《寒月炼体术》的她视力出众,被她发现的人感知敏锐,在梅树的掩映下回首看来,面容清雅秀丽,不笑亦动人。

    这是北辰羽霏。

    许嘉眉的目光扫向北辰羽霏左侧,那是黄佩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