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超出任何人的强大意志力,配合他慢慢寻找……

    见惯了血肉的欧文,对着这血肉模糊的创洞也忍不住一阵阵头晕,可是她的顽强刺激着他,她的痛,他感同身受。但现在她能依赖的,现在只有他,所以他只能忘记她的疼痛,专注的寻找……

    终于,那颗小小的弹头被他找到了!

    “左边,两厘米。”

    “对,再向下方5毫米。”

    他伸出手,替她握住小小的“手术钳”,两个人合力,不敢有一丝意外的,从腹部深处小心翼翼的取出了弹头!

    听到弹头落地的“叮”那一声,她瞬间被抽空力气一样浑身一软。

    “教……教官,快,喊我名字,不然,我怕会……晕过去……”她喘着气,撑着眼皮,气若游丝的求他。

    他怎么……

    但是,不忍心也要做,否则前功尽弃!

    他使劲拍打她比纸还白的脸颊,大声叫着:“梁初,你给我起来,起来!我是教官,再不起来我就要罚你了,我命令你不许晕倒,立刻给我起来!”

    大约学生时代被虐的记忆太鲜明,在他不断的拍打催促下,她居然又挣扎着醒转过来,被他扶着,几乎是整个人抱在怀里撑起来,伸手又接过了消毒药水……

    消毒,用纱布浸透了消毒液硬生生塞进创口内,已经不需要咬木头,她虚脱得根本已经咬不住了,全靠一股意志力吊着……

    欧文替她把鲜红的、被血液浸得饱饱的纱布一条条从肚子里拉出来,瞬间就染红了一大片土地。大颗大颗的汗水滴下来,浸湿他肌肉紧实的手臂和前胸。

    然后,她艰难的握住一根掰弯的普通针线,对着自己一层层缝合……

    夜幕再次降临,梁初身体彻底一软,手术已经结束,她,终于可以晕过去了。

    欧文保持着这个曲腿的姿势不知道坐了多久,低头安静看着怀里这个顽强的姑娘。

    勇士,不一定是在战场拼杀,也可能就在于一次常人都不能忍受的疼痛;自古刮骨疗伤,执刀者是别人,受者还能排遣,而她,完全就是自己对自己的清醒残忍,不能软弱退缩,连晕过去也不行……

    见惯杀戮的他,此刻情绪却无比复杂,他静静搂着她,一动也不动,,让她用尽量舒服的姿势好好休息一下。

    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正置身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几个医疗机器人还在不停忙碌,窗外晨光乍现,岁月似乎重回静好。

    她听到先生和欧文在外间缓声交谈的声音,一个人温润中带着恼怒的寒气,一个人不卑不亢言谈清晰。

    “果然是他们!那几个侍者都是盟军的人,除了为首一个是人类,其余都是植皮过后的混种?”是先生清冷的声音。

    欧文带着军人特有的刚硬果断,一句句说着:“根据我的情报网的消息,盟军已经和异种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这一次的刺杀直接针对东远和总统先生而来。当时大部分火力都是对准梁初的方向。”

    “哼,早料到都是一群白眼狼,居然和异种勾结!裴宏手下这些废物,安保不是由他们负责吗!如果真让她出了什么事……唉……我现在连想都不敢想……”

    “先生不必太担心,她暂时没有大碍了,应该一会儿就会醒。至于总统先生,听说只是爆炸的时候受了点轻伤。”

    “我管姓裴的那个老东西做什么,要是小初出了什么事,我要他给我……”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全部咽在狠厉的语气里。

    欧文垂下眼,想了想继续说道:“幸亏激光手枪管制得很严,盟军他们使用的是老式手枪,没有打中要害,没

    有造成穿透切割。我们在野外的时候,梁初已经自己把弹头取出来了。”

    “嗯”先生慢慢点了点头,提起梁初,他的语气变得温和柔软很多,“这次她受苦了……这次多亏了你,梁初几次都蒙你搭救,等她好了,一定让她和小裴亲自登门向你致谢。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也只管提。”

    欧文顿了顿,神色平静:“并没有什么,这都是身为军人应该做的,何况,她和我还有师生之谊。先生言重了。”

    先生赞许的点点头,“好,将来有用得上东远的时候,你只管开口。那,咱们先进去看看她吧!”

    轮椅的扎扎声在屋里停住的时候,梁初睁开眼来,委屈的望着先生:“先生……”

    先生眼睛里也是满满的疼爱:“我知道……你辛苦了,小初。”自从公开了她的出身,两个人似乎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公珩对她再无隐瞒,她也真正明白了,公珩从来对她关照只是出于她父亲的嘱托。

    他们俩的关系一直只是她的一场自作多情,再无别的可能,还好,她向来理智,她已经决定把他当成大哥哥一样看待。

    所以她像妹妹一样对大哥哥撒娇抱怨。

    “先生,你放心,我很勇敢的。你看见没有,这都是我自己替自己缝的,哦,当然了,教官也有帮忙啦,你代我谢谢他没有?”她乖巧的笑着,故意显得轻松,只是不想看他们把眉头皱的那么紧而已。

    看她这么希望自己放心,先生也放缓了声调,像一个长辈一样故作轻松的拍拍她的小脑袋,“小初当然很棒,我都看见了,也替你谢谢他了,你赶快好起来自己去向他道谢。这些天你就什么也别操心了,这些年我操心惯了,你看我这几天一闲下来,还真是不习惯。”

    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先生叫她小初时候的口气,太像太像一个长辈在关怀小辈,她忍住心里残留的酸意,故作开心说:“好啊,那就拜托你了,其实我早就想休息几天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哪有忙得完的时候。”

    欧文站在旁边看着两人的对话,温馨中又总有一点怪怪的气氛,他笑了笑,把刚让手下从湖里捞回来的小鸟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向二人道别。

    梁初唤住了他,“教官,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有个混种男孩,九岁。你知道,现在没有学校肯收留他,我想把他送到你们部队,让他读部队的学校,平时拜托你多关照关照。”

    他他无所谓的摆摆手,“小事一桩,明天你让人把他送来就是了。平时让他跟着我的人,只要他有兴趣,作战什么的他们会教他。”

    说完正要出门,只听身后梁初特别认真的声音传来:“教官,你……一定要保重啊!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还有,叫上老八他们!”

    他微笑着回过头,硬朗的脸上有股温柔的笑意,“当然,我的身手你还不放心吗?那就说定了,回来请我吃饭!”

    她重重的点点头,目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