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城中的一幕幕再次展开在眼前。

    阿斯兰仿佛看到了那个孤身一人,在他的府邸中与他周旋的女子,仿佛看到了那个明明握着天下命脉,却狠狠地将它毁了的女子。

    聪明,果敢,身上几乎集齐了所有他喜欢的女子的品质。

    若是这样的女人放进金国的后宫,他是不是从此就安枕无忧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色忽然一变。

    临行前那个头痛的问题又浮现在眼前。

    既然做了国主,还是要操心一下国家的大事。

    “请你来,只是为了报复一下你的丈夫,他的祸水东引,害得我好苦。”

    阿斯兰带着几分幽怨地道。

    几个月前,他接到了飞鸽传书,说是有了那样东西的下落,于是他派哈尔赤来跟那个人接洽。

    他不喜欢那个人,但是为了那样东西,他又不能假装不认识她。

    前几日尔赤回来之后,带给了他几样东西。

    不过,那几样东西他一眼就看出是假货,只有哈尔赤那个家伙还以为捡到了宝贝。

    “国主,那个骨笛在那个女人的手里。”

    哈尔赤道。

    “这几样东西是假的,你以为那个东西会是真的吗?“

    “可是……“哈尔赤无法想象,那个东西那个女子那么害怕,为什么会是假的?但是他又实在没有理由怀疑国主的智商。

    “都怪臣上了那个鬼使的当。“

    他不说鬼使的事情还好,一说鬼使,阿斯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手下这个能征善战的将军,被别人摆了一道还不自知,真是……

    盛怒之下,他叫人重重打了哈尔赤二十板子。

    哈尔赤从小跟着阿斯兰,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可是他的板子还没有挨完,便有人送来了前线的战报。

    当日被留下镇守边境,如今已经是梁国大将军的秦汉,突然要攻打敦煌。

    那个家伙,竟然鬼一样的急行军,三天时间不到,便从边城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敦煌城下。

    阿娆回去以后,两国化干戈为玉帛,和平相处了一阵子,本来也没有什么理由开战,但是哈尔赤这个家伙,却给梁国皇帝留下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把柄。

    阿斯兰想到这里就头疼。

    他男扮女装寻找“圣器”找不到也就罢了,可是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竟然花重金请了个骗子从陆凶的手里硬抢,抢也就抢吧,那个鬼使竟然还把他的箭顺了去,伙同陆凶演了一出栽赃陷害的好戏。

    金国的箭矢出现在大梁的帅府,这样**裸的挑衅,任是哪个皇帝都受不了。

    璟同帝一气之下,发了一道密旨,令镇守北境的秦汉连夜调军,趁机收复敦煌。

    现在兵临城下,阿斯兰一时间又没有大军可调,只得又给哈尔赤加了十板子出气。

    哈尔赤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也觉得自己的这一顿板子挨的是轻了,想让阿斯兰再加几十板子,却被阿斯兰拒绝。

    “罢了,此事还要我亲自出马,你去敦煌,协助敦煌城城主,能都多守一天是一天。“

    说罢,他自己一个人转入帘子后不见了。

    自那之后,金国便再也没有人见过阿斯兰,坐在他那个位子垂帘听政的是当朝太后,也就是阿斯兰的母亲。那个女人一直以来委曲求全,其实非常有手段,有她在,金国乱不了。

    阿娆大概知道陆凶祸水东引的计划,听他一说,心里暗暗叫苦。

    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果然成了政治斗争的筹码。

    “那国主想要如何解决?“

    镇定下来,她终于抬头,看着阿斯兰。

    阿斯兰却扭过头去。

    若非情不得已,他是不愿意对她用那样的手段的,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偶一样的人,并不是他想要的。

    “我要程大拿真正的骨笛来换。”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小节指骨。

    阿娆看到那节指骨和自己当初在宫中捡到的一模一样,但是她知道,那是假的。

    陆凶说那个东西太厉害,绝对不能流落到外人手里。

    好像那个指骨上有什么让人不愉快的东西,阿斯兰看了一下,便扭过了头,接着,他嫌弃地将那个东西往地上一丢。

    过了一会儿,他想到阿娆被自己点了穴道,根本够不着地上的骨头,于是又捡起来塞到了她的手里。

    “夫人不会不认识这个吧?”

    他道。

    ”原来这就是国主要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何用处?”阿娆问。

    这个阿斯兰,对这样东西究竟知道多少?

    他的异术,是不是也跟它有关?

    “夫人心知肚明,何苦多此一问?“

    “哦。“阿娆若有所悟地道:”这个东西是我大梁前皇妃容妃娘娘的,我听说她是被惠武帝强行带回宫的,她并不喜欢惠武帝,可能在入宫之前早已经有了心上人。据说她的秘密只传给血亲,国主会操控这骨笛,是不是和容妃娘娘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抬起眼皮,撩了一眼阿斯兰。

    紫色的眼睛波涛涌动,却不是那种令人深陷的烂漫星辰一般的光。

    阿娆知道,他生气了。

    敢猜疑他的身世,这个女人够大胆!

    “夫人难道怀疑我是容妃娘娘的私生子吗?哼!”阿斯兰冷笑了两声,抬手卷起衣袖,露出了手臂上一块紫色的纹身,”我阿斯兰确实是我母后所生,只是小时候,她为了讨好父王,让我修炼异术,把我送给了一个夜国的国师做徒弟,那个家伙在我的身上种了蛊,所以,我能操控骨笛。“

    顿了顿,他继续道:”一般的骨笛在我的手里,已经能号召群狼,但是若是换了那个骨笛,就不是群狼的问题了。到底如何,夫人,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阿娆心里当然有数。

    那不是群狼,那是可以席卷天下的野兽虫子大军。

    “原来在国主的眼里,权势真的如此重要。当日在敦煌合作,还以为国主的眼里只有百姓,没想到……”

    阿娆说完,垂下眼眸,露出了一副失望的表情。

    “百姓,女人,孩子,在你的眼里,什么都不是,你和那些昏庸皇帝并无区别。“

    阿斯兰的底线在哪里,她必须试探清楚。

    “在你的眼里,我原来是这么的不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