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虽然与平阳君不和,但却也破天荒地亲自出来迎接。

    因为平阳君要带陆宇去秦质子府了。

    不过众人不知他并不是亲自过来,而是派人来接陆宇。当陆宇见到这人之后,忍不住想笑出声来,因为平阳君派来之人,竟然是李斯。

    李斯在平阳君府内不过是账房小吏,故也能看出来平阳君看不起他陆宇。

    当知道了李斯的身份后,信陵君心下大怒,冷哼一声:“你们平阳君府没有人了吗?竟然如此看轻我大魏国?”

    李斯甚是尴尬,陆宇忙上前为他解围道:“谁来都是一样,况且并不会影响我去质子府,君上还请息怒。”

    信陵君连半句话都欠奉,大袖一拂,便转身折回府内。

    又客气了几句之后,陆宇向西门候道了别,这才骑上了自己的红鬃马,随李斯而去。

    在厚重的将军铠甲里,他又穿上了那套特制的胸甲,外面完全看不出来,便像是穿了一件避弹衣一样。不管是要刺杀质子,或是想救出质子,将不会是一打一的局面,而在混战中,对于楚恒这种会使暗器的高手,或者弓箭都有一定的效果。

    至少不会死得那么快。

    李斯见他心事重重,不由奇道:“陆将军经过昨晚那两战,已经由大梁红到邯郸,声名大振,为何还愁眉满面?”

    陆宇笑了笑,叹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我又不是为了出名而来到这里。”

    李斯一愕,不解地问道:“若不为名为利,人存于世又为了什么?”

    陆宇哈哈一笑:“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只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与亲人一起,而不是像这样每天都把头别在腰间,随时要提防。”

    说到亲人,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地穿越到这里,他或许可以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有些事,可能是一生下来就注定好了的吧。

    李斯摇头叹道:“像陆将军这样的人可能是少之又少,李斯自愧不如。在这百家争雄的天下间,谁不想有一番作为,扬名立万呢!”

    陆宇靠近他,小声说道:“如果通古兄真的想要干一番大事业,小弟建议你去秦国。”

    李斯雄躯剧震,却没有回答他。

    两人在邯郸城的漫天雨雪中,停在了一座豪宅前。

    李斯带他经过重重交错的楼阁,绕过怪石林立,环山衔水的园林,前面豁然开朗,一座典雅气派的殿宇出现于眼前。殿宇周围,守卫森严,不时还有守卫巡逻交错而过。

    正在感叹原来这便是平阳君居住之处,却听李斯说:“我来平阳君府几年,都还未曾踏进这殿宇半步。”

    说罢便让陆宇在原地等候他去通报一声。

    许久之后,那名去通报的守卫折回,跟李斯说了几句话。虽然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但从表情上看来,他对李斯的态度很差,显然就像李斯说的,平阳君府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看得起他。

    李斯回到陆宇跟前,勉强带着笑容说道:“请陆将军随那人一同

    前去。”

    陆宇点头:“我知道了!”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他说,“记住我说的话!”

    李斯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

    那守卫上下打量了陆宇一眼,说道:“请跟我来!”

    进入守卫森严的大殿,便有人上前来接过陆宇的兵器,然后放于大门一旁的兵器架。架上面各种宝剑,看得陆宇眼花缭乱。特别是其中一把浅青色的剑,令他不禁多看了几眼。

    由剑柄至剑鞘,都是蛇纹,整把剑看起来,便如一条栩栩如生的青蛇。

    听到守卫略带不耐烦的催促,陆宇才回过神来,随他继续往殿里走。

    殿内依然是守卫满布,却静得连针落地都能听到。出了前殿后,又走入一处曲廊之中。在曲廊的尽头,一座楼阁出现在陆宇的视线范围。

    这座楼阁位于先前殿宇的中间,被殿宇围在中间,可见它的重要性。如果自己没有猜错,这总算走到平阳君的居住之处了。

    走到那台阶前面,两名守卫伸手拦去了他们的去路。

    带陆宇来的那名守卫便上前禀报了情况。

    然后又回过身来对他说:“我只够资格带你到此处了,君上正在内阁中,便由他们带你进去吧。”

    然后原路便退了出去。

    陆宇暗忖连信陵君住的地方都没有这么多的守卫,这平阳君府竟然的守卫竟然会如此般森严。

    再细想一下,连赵王宫都没有这么夸张,那秦质子府岂不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突然又恍然大悟,似乎想到了什么。

    难道这里本来就是秦质子府?

    但看李斯的表情,似乎又完全不知道有质子府这回事,而且他将自己带到这大殿外,这里确实应该就是平阳君的居住之处。

    难道平阳君将秦质子软禁于自己的府中?

    守卫将他带至大殿,只见两人正在对饮,其中一人正是平阳君。

    见他来到,平阳君哈哈一笑,朗声道:“陆将军终于来了,正好,快请坐,品一品本君这壶‘醉杜康’!”

    陆宇来到席前,向他施过礼,然后盘腿坐下。与平阳君对饮之人原来竟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对视一眼,陆宇不禁感到整颗心都在砰砰直跳。

    这男孩长相也算俊俏,但其体形纤瘦,面色惨白如纸,眼圈黑如烟熏,看上去完全没有精神,便像一个体弱多病的少年。

    或者说,像足了二十一世纪的瘾君子。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这个样子,完全一副夭折相。

    平阳君唤人为陆宇取杯,然后帮他斟满,笑道:“本君这壶酒平时可都是自己喝的,今日你算是有口福了。”

    陆宇接过酒,只见杯中酒水略带淡黄,一股清纯的酒香扑鼻而来,即使是他这种不会品酒之人,也觉得应该是一瓶好酒,当下也哈哈笑道:“如此,那还真是陆宇三生有幸。”

    平阳君满意地说道:“你可知坐于对面之人是何人?”

    陆宇一愕,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孩子的身份。能

    够与平阳君平坐对饮,此人必有一定的身份,莫非是赵王室的王族,或公卿之子?

    只见那孩子仰着一张病态十足的脸,笑容之中带着一股不该在他这种年纪有的邪气。

    如果自己是捉鬼的道士,一定会把他当成是被恶鬼附体了。

    见陆宇一脸懵,平阳君又道:“他便是秦王楚之子,政!”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击中在陆宇脑中。

    曾几何时,他脑里一直幻想着未来秦始皇到底长得如何,会不会像读书时历史课本上画的那般丑陋,包括得到监管质子府资格之后,他也曾幻想过嬴政的样子,却不想如今这位即将统一天下的未来始皇帝,竟然就是眼前这孩子!

    这个人,与自己想象的样子也太大出入了吧!

    还未有任何反应时,那孩子哈哈一笑,用带着稚气的声音说道:“本王子已从君上口中听过你的名字了。”

    陆宇仍然没能够接受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因为眼前这个嬴政,与他心里的形象差距太大了!

    只听平阳君又说道:“由于秦王子的身份特殊,从今日开始,陆宇你将代表魏国,与楚恒一起保护秦王子的安全,故你暂时也不能离开这里,除非得到大王的命令!”

    那嬴政却说道:“本王子何须人来保护?君上府中守卫森严,哪怕蚊蝇都难以逃脱,还怕政儿有危险么?”

    平阳君笑道:“秦王子有所不知,现在外面的形势非常紧张,其他各国恨不得将你抓走,用以威胁秦国,幸得我大赵将你母子藏于此处,否则你母子二人恐怕难以回到秦国哩!”

    陆宇听得一怔,一时也糊涂起来。明明就是软禁,不肯放他们归秦,还说成是保护那么好听。

    嬴政又道:“待本王子回国,一定会记住君上之恩。这些年来,若不是君上保护我与母亲,恐怕真如你所说,早就被其他各国的人抓去了!”

    突然间陆宇明白了平阳君的话,这是对嬴政的欺骗,让他相信赵国其实是在保护他们,只有其他各国才想要迫害他。

    只是不知他的母亲,是否也相信平阳君之言?

    嬴政又问道:“说起来,本王子也有近两年没有见过母亲了,心中甚是想念。君上可否代为安排?”

    平阳君脸上露出难为的神色,考虑了一下,才道:“好吧!她现在很安全,过些时日,本君自会为秦王子安排。”

    又为嬴政、陆宇斟酒,举杯说道:“来,好酒不能浪费!我们再饮一杯!”

    嬴政咳了两声,脸上露出少许醉态,笑道:“那便有劳君上了!”然后双手撑着地席起来,靠近平阳君,小声说道,“那位小莲姐姐真美!”

    陆宇嘴里还没吞下去的一口酒差点要喷出来,这才几岁的小孩子,就懂得男欢女爱之事了?

    这人是真的以后叱咤天下的千古一帝嬴政吗?

    见他踉踉跄跄地走出殿外,陆宇心中涌起一股失望。这个年纪便精通酒色,如若将他救回到秦国,他能够担起一扫**,统一天下的大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