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万氏知道不知道,她与瞿氏都脱不开关系,云裳这一世,便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思蕊能被算计,必然是身边的人也有问题,云裳知道上一世的命运轨迹,并不打算打草惊蛇,只让钱妈妈暗中将沈思蕊身边的人盘点了一遍,最后确定了那弃主叛徒的身份是沈思蕊身边,是个贴身大丫鬟之一的幼青。

    幼青幼白是裴君当年一批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幼白跟了沈思娴的身边,一片忠心为主,可这幼青,却竟然干起了背主起异的勾当。

    听到钱妈妈调查来的结果是幼青被万氏收买的时候,云裳让她继续调查下去,绝对不能放松了对幼青的监控。

    钱妈妈是云裳身边,最会动脑子的,听到云裳让自己继续调查下去,就大概猜到可能自己的调查结果让云裳并不满意,她便更加细致地再对幼青调查了一番。

    钱妈妈这边继续调查,云裳这边则是在第二日带着沈云书、沈思蕊以及乔装了的沈思娴,去京师西郊东煌寺见沈云书定情之人韩子剑。

    跟沈云书小侯爷的高门贵胄出身不同,韩子剑是一流浪江湖之人,他本是来京师探望一位朋友,却在无意的场合中,与沈云书有了交接。

    当时,本是一拨文儒们的盛会,身带佩剑的韩子剑原本显得格格不入,却在某些居心不良的酸儒挑衅的时候,这位看上去洒脱不羁的江湖儿郎,竟然对大儒们的文章信手拈来,再结合上他行万里路,见尽天下百般人生姿态,硬是将那群酸秀才堵得哑口无言。

    沈云书原本就有些排斥那样的带着炫耀的聚会,只是温和个性使然,他纵然百般不悦,却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每每闷在心中,苦了自己。

    韩子剑那样的一番表现,简直给从来循规蹈矩的沈云书,如同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向往着韩子剑那样的洒脱,对这人起了亲近之心。

    再之后,又在其他的聚会上见过几次,好不容易才能说上几句话。

    虽只是寥寥几句,听上去无聊的交谈,却也让他可以高兴好几天。

    再之后,沈云书遇到过一次麻烦,被韩子剑解决之后,他与他便是越来越亲近了。

    两人开始约会,时间越多,沈云书越是发现这人的身上充满了自己想要却不敢要的东西,也越来被他折服,好多次,他甚至想不管不顾地跟随这人离开京师,浪迹天涯。

    两人感情的升温,或者应该说定情的那一天,是韩子剑决定离开的时候。

    沈云书虽心有向往,但到底缺少了韩子剑的那一番果断,在面对对方邀请他一起出行的时候,他犹豫了、害怕了,最后选择了逃避。

    可等他真接到韩子剑离开了京师的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又开始失落,感觉好像自己的人生突然失去了意义。

    从来不沾酒的沈云书在韩子剑离开的第三天,破天荒地喝酒了。

    不胜酒力的人,三杯都没喝到,就已经醉得稀里糊涂。

    醉眼迷离之间,他似乎是看到了韩子剑,看到了他担心地看着他。

    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沈云书只知道紧紧地抓住了对方,他说他后悔了。

    再接着,宿醉醒过来,沈云书发现守护在自己床上的人,竟然是已经离开了的韩子剑。

    原来,韩子剑也早对沈云书动情。

    但他不能确定沈云书的想法,他实在是害怕沈云书只是将他当做兄弟,所以他才提出了离开。

    若是沈云书答应跟他走,他想对方应该是跟自己一样的;若沈云书拒绝了,那他也就明白了。

    但当最后沈云书真的拒绝他的时候,他的心痛作一片,恨不得不管不顾打昏了人,将人劫走,可最后,他到底不忍心伤害他,只想着这样也好,沈云书就能像是普通的小侯爷那样,一生荣华富贵。

    而自己,还是早日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想办法忘却这一段“暗恋”吧。

    可没想,他还没出京师,就没忍住跑了回来。

    他躲着所有的朋友,本是打算悄悄地再看沈云书一眼,再离开,却不想这一眼之后,他发现了沈云书原来对他,并非没有感情。

    于是,看一眼,变成了连续三天的跟踪。

    最后在沈云书醉酒之后,他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听着沈云书因为醉酒神识不清而句句表白的话,那一刻,韩子剑决定再也不离开他了。

    醒过来的沈云书跟韩子剑就在那一天,算是定下了“厮守终身”的诺言。

    再之后的事情,云裳就知道了,沈云书终究是想要获得自己母亲的祝福,他将这事想办法捅给了裴君知道……悲剧就在这一刻开始了。

    这一些事,有一些是云裳通过裴君的记忆知道的,也有一些是这几天沈云书告诉自己的。

    从这些事,以及上一世的命运轨迹来看,韩子剑对沈云书的感情应该是出自肺腑的要知道,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背景下,敢出轨的人,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而正是因为代价太大,反而越发显得这份感情的珍贵。

    不过,就算是云裳知道,她对韩子剑的考验也不会变。

    到了东煌寺之后,云裳将沈云书沈思娴沈思蕊三个儿女,安排在了内屋,自己则是堂而皇之地走到了外屋等待的韩子剑的面前。

    韩子剑有些意外直接来见自己的云裳宗族贵妇见男人,尤其是像韩子剑这样的外男,为了避讳,总是要隔着屋子说话,最不济两人之间也得隔着屏风。韩子剑还从未见过云裳这般,大模大样地坐到自己面前的人。

    不过,不愧是行了万里路的人,便是云裳表现突兀,韩子剑一丝愕然从眼中滑过之后,面色随即恢复镇静,他毕恭毕敬地给云裳请安行礼,礼数周到,并无一丝生硬之感,只看这一项,若无人提前告知,只怕很难有人能发现这位其实只是一介江湖草莽。

    “今日见你之理由,想必你大概也心知肚明,”云裳毫不掩饰自己对韩子剑的不满,她如同一般高门贵妇,微微地抬着下巴,“云书是我唯一的儿子,将要继承侯府,为侯府开枝散叶,我绝对不能允许他跟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我不管你们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这话我给你是这样说,我给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也是这样说。从今日开始,你与我那儿子,恩断义绝,此生再不能见面!”

    沉默了片刻,韩子剑问道:“这便是夫人约我今日见面要说的话?若是这般,请恕在下做不到。”

    云裳轻蔑一笑:“若我给你万两黄金呢?”

    以钱收买感情,手段有些俗套,但亘古的事实证明,这一招非常有效,云裳也就拿出来用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