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行,很快回到了毕卉的蛋糕店,这时候在里面忙碌的服务员,已经是云裳之前见过的那个服务员了。

    店里面的生意没有受到中年妇女那件事的影响,甚至可以说生意更好了许多,毕卉一个通宵辛苦做出来的蛋糕,已经全部都卖完了。跟昨天一样,好些个没有买到的人,去到服务员那边,给了定金,下了预定的单子。

    而光是这些预定的单子,就已经足够毕卉忙碌几个小时了。

    相对于自家蛋糕店的热闹,隔壁蛋糕店,可就被衬托得冷冷清清的了。

    这在一两个月之前,毕卉是想都不敢想的。

    “你不能只靠自己,还是得找人一起做才行。”云裳对毕卉说道。

    现在才开始,人流量还是偏少,等到后面众口相传,来的人多了,就算是毕卉二十四小时不休息,也不可能忙得过来。

    毕卉的脸上掠过了犹豫之色,“我、我就是有点害怕……”

    因为父母走得太突然,毕卉自己什么都没有跟父母学到,只懂一个大概的皮毛。反观隔壁店那老板,在他们家打工的时候,就是毕家父母的助手,将毕家父母的技艺跟做蛋糕的配方学了一个**成的功夫走。

    正是因为如此,隔壁蛋糕店开起来之后,才能很快地在这周边站稳脚跟,反过来将正派的老店给挤兑得快生存不下去了。

    毕卉作为亲身经历了这一遭的人,她现在的心态颇为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她不敢让人帮她打下手,就怕再出现一个隔壁女老板那样的人,偷学走了自己的配方跟技巧,再反过来挤兑得她生存不下去。

    毕卉是个通透的人,她知道自己在糕点上面,没什么天赋,完全是撞大运地遇到了云裳,得到了这一份配方。而这配方连她这种可以说是外行的人,做出来都受到大家如此的欢迎,那若是落到了某些还算是专业的人手里,岂不是极有可能再一次断绝了她的活路吗?

    所以,这一次的蛋糕,毕卉没有借任何人的手,她是凭着自己的一双手完成的。

    “你将最关键的几点掌握在自己手里就行了,没有必要全部都捂住。”云裳将自己告知毕卉的配方中,最为敏感关键的几点,指点了出来。

    “那个,你、你愿意来我店里上班吗?”在云裳离开的这两天,毕卉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经历过今天这件事之后,她想要留下云裳的心,就更加坚定了。

    听到毕卉的话,云裳看了她一眼。

    毕卉生怕自己的意思被误会了,赶紧解释说道:“我不是让你来我店里打工,是当老板,我们合伙,你不需要做什么,只……”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不用。”云裳宛转谢绝了毕卉的好意,同时提醒对方,“这是你自己的店,你不能将希望放在我的身上,你得自己掌控住这家店。”

    “我、我……”毕卉其实自己也知道自己将希望放在云裳的身上是不对的,可她才从警察局回来的她,真的是心有余悸。

    云裳心中叹口气,看得出来,毕家父母将毕卉保护得很好,绝对顺境中长大的孩子,面对挫折,总是很容易兴起逃避、依靠他人的心思——其实,毕卉能在父母突然去世、又被人恶意竞争的前提下,还守住了蛋糕店,足见在她的内心深处,这还是一个坚强的人。只是现在以为自己遇到了可以依靠的人,鸵鸟的心思就又冒出了头。

    “谁都不是生来就会的?”云裳劝慰了毕卉两句后,见她的神色中还是有些忐忑,干脆对她说道:“如果以后你遇到了任何解决不了的事,我建议你,选择第一时间报警。”

    毕卉愣了一下。

    “像是今天这件事情,你选择报警,自然就有警察出面来帮你解决问题了。”

    只要自己合法经营,不搞小动作、不耍小心思,其实就不需要担心任何问题。

    云裳关于报警的说法,颇为有一种给毕卉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既视感。

    其实对于现在的很多人来说,大家都知道遇到麻烦找警察是没错的,“报警”两个字,对许多的人来说,都是稀松平常的两个字。可在现实生活中,真正遇到了问题,真能联想到报警上面去的人,却是非常少的。

    大部分的百姓,终其一生,可能都不会跟这两个字沾边。

    “我明白了。”毕卉眼中的担忧、迟疑,一扫而空,这一刻的她,仿佛真的成长了起来。

    云裳欣慰地点点头。

    解决掉了毕卉心中最担心的两个问题之后,云裳又在店里解答了一些关于蛋糕上制作上以及促销活动上的问题后,就准备要离开了。

    但在离开之前,毕卉坚持要她的卡号信息,说是要按照店里的销售额,每个月给她打利润分成。

    先不说,云裳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就算是有关系,她给了自己那么重要的配方,毕卉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白白接受。

    “销售分成就不用了,干脆给一次性买断的价格吧。”云裳想了想,没有拒绝毕卉的提议,但她也没有接受她分红的提议,而是提出了一次性买断。

    “市场价,我不是很清楚……”一次性买断,毕卉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但问题是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个价位。

    “市场价一般是在十万到二十万之间……”云裳刚说了一个大概价位,毕卉就抢着接了话,“那就二十万。”

    云裳一笑:“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毕卉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还是觉得这个价格有些少,只是这已经是我目前能拿得出来最大的数目了。”

    这一笔钱,是她父母出事的赔偿款,毕卉之前一直都没有想过要去动用这笔钱。

    “足够了。”

    跟云裳给配方的时候,没有任何书面合同一样,毕卉给云裳这一笔二十万,她也没有让云裳出具任何书面承诺,两人君子之交地就达成了这一笔“交易”。

    交易完后,想到毕卉前一天通宵,而且晚上只怕又得加班加点地赶制蛋糕,云裳就说是自己有点事,两人就先分开了。

    说是有事,云裳也是真的有事。

    云裳找了一处商城,给自己从头到尾换了一身全新的装扮,帽子、眼镜再一戴上,就基本上,谁也不能认出她是锦程程了。

    穿着这一身新的装备,云裳重新回到了毕卉蛋糕店所在的街道。

    她没有去毕卉的店里,而是选择了其隔壁的蛋糕店。

    此刻,蛋糕店里,生意也算是不错的,足有近十个顾客,在里面挑选。

    云裳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走到了蛋糕店的角落里面,那边正好放置了一个盆栽,绿意盎然,看上去颇为喜人。

    云裳环视周围一眼,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她动作飞快地将早就准备在手里的、叠得小小的符纸,放到了那盆栽里面。

    她的力气不小,直接用手指头一戳,就将那符纸埋到了盆栽里面去,再用手扫了扫,将盆栽复原,表面上看上去,谁也看不出来这盆栽刚被人动过手。

    确认符纸埋好之后,云裳什么也没买,就径直离开了那家蛋糕店。

    离开蛋糕店后,天色也不早了,有些饿了的云裳,就去找了地方解决自己的晚饭。

    正吃着的时候,收到了老奶奶的消息:她儿子的朋友,有事耽误了一点时间,他们两人见面的时间重新约定在了晚上九点,所以他会在家里呆到八点左右才出门。

    老奶奶觉得这时间有些太晚了,可她也实在是不愿意再等下去了,所以商量着自己愿意翻倍给钱,也希望云裳跟王四海今天晚上,可以务必去她家帮忙看看。

    这语气,跟下午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下午的时候,老奶奶当时提到时间比较晚的时候,尽管心中还是期望云裳可以去,但她表达出来的,更多的还是不好意思。可现在,时间更晚了,她尽管表达出了不好意思的歉意,但话里的意思,却更多的是在表达希望他们一定要去的期望。

    同样是都希望去,一次表达的犹豫,一次却表达的迫不及待,这其中的小小变化,王四海没什么感知,但云裳却是知道,下午老奶奶回家去到现在,只怕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就是这些发生的事情,改变了老奶奶一开始的想法:她一开始是抱着庆幸的想法找他们解决问题,而现在呢,已经变成了确定想要让他们出手帮她解决家里的问题。

    云裳从老奶奶这微微改变的态度来看,已经猜出来这一下午的时间,她给老奶奶的那一张驱霉符,肯定是发生作用了。

    具体来说,应该是不但发生了作用,而且这作用,还被老奶奶明显得感知到了。

    所以她会觉得这一次自己一定是找对人了。

    所以,她的态度才会突然变得坚决起来,哪怕知道时间有些晚了,也想要让云裳跟王四海务必一定去她家。

    至于为何是要他们两人都去?大概是老奶奶分辨不出来,到底是谁的符咒起了作用吧?

    毕竟,当时王四海学着云裳的样子,也给了老奶奶一张符纸。两张符纸都在老奶奶的身上,作为一个普通人,她无法分辨出到底哪一张符纸才是真实的。

    云裳原本就是打算今晚上行动的,时间早一点、晚一点,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她答应了老奶奶。

    因为云裳所在的地方,距离老奶奶家的位置还是有点距离的,坐公交车过去,得有近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云裳刚好也没什么事情了,她就选择了坐公交车的方式,慢悠悠地朝着老奶奶家所在的方向晃晃荡荡过去。

    意外的是,时间刚到七点的时候,老奶奶那边再次传来了消息,说是她儿子朋友又改了行程,现在她儿子已经出门走了,让云裳跟王四海可以去到她家了。

    这比原先约定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一个小时。

    云裳原计划是转公交车,慢慢过去的,现在计划陡然改变了,她就取消了自己转公交车的想法,打算坐到下一次换站的时候,下车打车过去。

    这车又晃晃悠悠了二十分钟时间,到了云裳要换乘的站台,她从公交车上下车,站在站台那边,打算用手机叫车,去往目的地。

    可等手机刚打开的时候,身边走过来的一个年轻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个年轻人的眉眼,颇为与白日那老奶奶相似,但真正引起云裳主意的,还是这个年轻人身上带着的极为浅淡的、熟悉的符咒信息。

    那上面的灵气,赫然是属于白日云裳给老奶奶的驱霉符。

    如此,眼前的年轻人只怕就是老奶奶那位坚定无神论的儿子。

    年轻人在云裳身边站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一辆公交车就停在了站台边上,车门打开,年轻人连忙就走了过去。

    看到那公交车的编号,一段被云裳忽略掉的记忆突然地被唤醒。

    眉心微微塌陷,在公交车的车门要关上之前,云裳一个箭步冲到了那公交车的车门边上,在车门关上之前,她上了那一辆跟自己目的地方向不同的公交车。

    上车给钱的第一时间,云裳的目光看向了驾驶位上的司机。

    印堂发黑,眉心点墨,这是必死之相。

    此刻,公交车上,除开司机,零零散散地坐了十多个人。

    虽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但公交车内灯光充足,云裳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车内乘客的每一张脸。

    大部分的人,一如司机,眉心黑沉之气萦绕,分明都是生机断绝的死相!

    果然,这一辆公交车,当真是上一世里出现在了新闻里的造成了乘客、司机共计十三人全部死亡的诡异公交车。

    此刻,公交车里,算上云裳以及那刚上的年轻人在内,一共十七人——这种情况的出现,只能说明公交车出事的时间还没到,还有好几个幸运的乘客,会在死亡来临之前,先下车。

    云裳环视了整个车内的人,目前出现死相的人,一共十二个。

    然后她的目光就落到了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年轻人身上:他会是最后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