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九日,莫立扬快马加鞭连夜赶回了汴京城。

    君止在茶馆等的焦急,见到莫立扬后,他长输了一口气道:“王公公来了两次,不易再推脱。现如今莫赠郡主已经安置好,郡主人巧机灵,身边还跟着公孙大夫,自有吉人天相,您不要太担忧了。”

    莫立扬嗯声儿,道:“无妨,让他再多来几次吧。”

    君止摇摇头道:“父亲来信,甘乌养马场瘟疫横行,将生的母马死了百余头,马仔更是损失惨重,兄长,再这样下去怕是来年春天上贡的五千头骏马,也会有所损失。”

    莫立扬双眉紧紧迭起,他沉思了良久,晶亮的眸子不再闪烁,倒有些严肃:“冬日瘟疫?”

    莫立扬不禁想起了还是孩童时期,曾有一场异常严峻的冬日瘟疫,来势凶猛边陲将士们与漠北游族正值压制期间,眼看就要收复边陲土地了,突如其来一场极猛的病情,让边疆五万将士几乎全军覆没。

    被救治回来的将士身上带有病种,一到中原正入春季,天气正在回暖,瘟疫四处横行,汴唐死近二十万人。

    游族反败为胜,猖獗了有五六年。

    汴唐元气大伤,也花了五年才勉强恢复元气。

    镇国老将军亦在当时遭人暗算,从此再无法拿刀枪。

    汴唐边陲由他父亲慎亲王苦苦支撑。幸是五年之后出了一个能将肖涉。

    这次又怕有人在动手脚。

    君止担忧道:“兄长,接下来如何做?”

    “入宫。”

    即时启程,未有喝口茶的时间。

    ......

    莫立扬在御书房外等了两个时辰,喉间干渴的厉害。

    他恭敬道:“王公公,皇上最近政事繁忙,甚是辛苦。”

    门口候着的王公公睨了他一眼,头轻轻扬起,不屑道:“怎么着?慎亲王世子等急了吗?皇帝他老人家可是等了你整整四日呢?区区两个时辰便等不下去了?”

    莫立扬语气带有歉意,忙道:“王公公怎会这样想呢,本世子深知自己不对,身子才好些能下床了便来了此处,本世子太过牵挂他老人家了。”

    “哼!”王公公尖着嗓子冷声道:“早就知你架子大,没想到都去了甘乌那荒地,还没改了性子,等着吧!”

    他声音刺耳尖锐,叫人听着有极其讽刺的意味儿。

    莫立扬眸间闪过一丝狠厉,转而赔笑道:“王公公教训的是。”

    说罢,王公公头也不回的往偏殿走去。

    莫立扬勾起的嘴角渐渐放下,眼神也愈发骇人。

    殿中充斥着奇异的香味儿,闻着有些腻到头昏,莫立扬眼前有些懵沉,明黄色更是晃眼。

    这香味叫人闻得愈发难闻,甚至有些恶臭。

    明黄色也在向他叫嚣着,仿佛一只野兽,随时吞噬向他。

    莫立扬紧抿着唇,挤成一种难看的弧度。

    清秀的面上倏地落下豆大的汗珠,打的他眼睛实在抬不起来。

    莫立扬从未有过如此狼狈之感。

    他强稳着轻飘的身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身边充斥的宫香和那明黄色还在张牙舞爪的向他攻来,身边立着的小太监,小宫女也是无情,像是无视他般,空洞迂腐的低着下贱的头颅。

    这恶心的,无情冷血的地方,真让人想吐。

    从一旁走来一位娘娘,莫立扬恭敬地,也为之卑微的低头行礼。

    她没有正眼瞧他,高贵的被点头哈腰的,方才对莫立扬冷眼相待王公公带了进去。

    门开时,莫立扬看到了那个所谓的天之骄子,猛然头一栽,莫立扬摔倒在地。

    模糊中,莫立扬听到了女子的娇声尖叫,捏着嗓子嘲笑的声音,还有,天之骄子冷漠的声音。

    待莫立扬醒来,已经被送到了熟悉的地方……

    君止忙将茶水递上来,担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才阿征将给您背来,刚走的王公公说太医替您瞧过了,是休息不好,还染了风寒。为何如此不小心?”

    莫立扬接过茶杯饮了一大口,君止为他又倒了两次茶水,他起身便下床。

    君止忙将他重新按了回床上,拿了个软枕放到了他身后。

    莫立扬冷笑道:“我若不装的虚弱些,怕是真的要死在宫中。”

    君止一惊,喃喃问道:“皇帝处罚您了?”

    莫立扬摇头,“非也,我是未见到他,不过见了也没什么,他只是想确认齐府大火是否于我有关。”

    君止提了口气道:“那马瘟一事呢?您可有吃亏?”

    莫立扬眉间结霜道:“皇帝并不会管我们马的死活,他只在乎来年春天是否能交上马匹。只是皇宫那些阿谀逢迎令人恶心,等时机成熟,我们便见机行事,将那些肮脏的,烂到流脓的东西全部整理干净。”

    君止听罢愈发沉默。

    中原冷了,那些南去的雁早就消失无影。

    不知从何处掉落窗台前一只雏雁,莫立扬见了忙下床将它揽在怀中,

    “百姓都无法吃饱穿暖,每年皇家太过重商,抬高市价,增要赋税,他们惨死的都这般可怜,何况这一只无途之鸟?”

    君止默了默,道:“人再强大,也强不过命运。”

    ......

    ......

    十二月一日,莫赠到温家已经有十几天了。

    正值一日无事,温小三去了学堂,没人来烦莫赠。

    因天愈冷梅花开得多,温老爷收梅花去了。

    家中后院全是晒干的梅花。

    温情看店铺,似是店中出了点一些难缠的问题,温氏要去店铺处理事情,莫赠便以买饰品为由跟着去了。

    不过莫赠不易过多出现在他人视野中,便遮了面貌。

    路过公孙大夫的屋子,他又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千奇百怪的药方,莫赠便未有喊他出去。

    倒是出府坐马车时,他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挤上了莫赠与温氏的马车。

    “等等老夫!老夫要去亲自买几个药罐儿去。”他道。

    温氏心不在焉道:“您可随意用府上的下人。”

    公孙大夫回道:“他们怎会懂药罐儿薄厚以及品相对药物的作用?”

    温氏此时眉宇间全是焦急,莫赠瞪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公孙大夫,转而朝温氏安慰道:“舅母,茶铺出什么事情了?”

    她轻抚着莫赠的手,她手心早已北汗水浸湿:“有人喝我们的梅花茶,喝出了人命,闹到了茶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