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赠身量不算娇小,许是那人实在高大,她就像小猫儿一般被人提溜着,脖间窒息感也随之涌上。

    莫赠干涸着嗓子,双手紧紧抓着自己衣领,她来不及冷静,但装怂还是会一点点的。

    “不慎闯入了您观……观景的好地方,求您放下,放下我……我一定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莫赠方话落,他猛然松开她。

    虽是黄石铺地,但地上扔旧许多杂碎的小碎石。

    莫赠双肘先撑地,随之单跪在地。

    真是倒霉。

    她的鞋子不知被甩到了哪里,莫赠跌跌撞撞起身,能出入方且楼地处的应该还是京中富家公子哥儿。

    她从未觉得自己这般衣着狼狈,她扶着一旁大黄石恶狠狠的看去身后,那人锦衣玉袍,一身中原人富贵人家打扮,可是满头小辫儿高束脑后,腰间明晃晃的牛皮匕首小鼓包很是显眼。

    跟在陀满修旁边的男子,在莫赠来此宴会之时,安顺有提过陀满修的儿子,在斗茶时也在现场。

    若是里的不错,他便是被陀满修踢出茶屋外的那少年。

    唯徐芊芊的亲弟弟,陀满森。

    他方才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抱着手打量着莫赠,“本世子怎么瞧着你着破烂儿姑娘那么熟悉?”

    莫赠阴森森的看着他,轻哼了声儿观望四周。

    此处正在院子的大西北角落,脱离这道被低桂遮去的视野,正能看到院中池边热闹的景象。

    “啧,我说是谁呢?这不是当朝郡主莫赠么?”他大步向前,与莫赠并排道。

    他见莫赠趴在地上找什么东西,同她一起低头,“郡主找什么呢这是?郡主真雅致,好好的酌光宴不去,非要钻着低桂丛,瞧瞧,衣裳头发刮的真不雅正。听闻莫赠郡主落落大方举止优雅,怎么还掉了只鞋子?哈哈哈,哈哈哈。”

    莫赠穿好自己的鞋子,整理衣服头饰便匆匆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陀满森扔旧阴魂不散的跟着她。

    “破烂儿姑娘,你当真要这副打扮去参加酌光宴?”

    他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莫赠,就算身上的杂枝去了,但仍有划破的地方。她本就在京中容易引起争论,若是再因衣冠不整同陀满森一同出现过,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又不知会有什么破帽子扣在她头上。

    莫赠微微福身,面上却是疏远,“这位公子,你还是莫要与莫赠一同出现,看你也不是中原人样貌,以免让人嚼舌根子。”

    他啧啧嫌弃道:“我以为你这只猫儿是只野的,谁知道还是那娇滴滴的主儿,罢了罢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不和我一般见识?莫赠心想方才如何招他惹他了,便不再想与这泼皮无赖继续争论,于是她加快了步子往前走。

    突然后背又被人提溜了起来,莫赠一下怒了,与这种人好声好气的说话他定听不进耳朵里,而且这种无赖,莫赠凭什么给他好脸色?

    一个漠北游族的世子,论阶级论地位,怎胆敢如此对她无理?

    莫赠垫着脚尖,往后退了半步狠狠蹦到了他的脚上,陀满森一时疼的无法发出声音,便松开了莫赠。

    莫赠有方才跌倒的前车之鉴,立马跑远了去。

    陀满森疼的狰狞着五官,待疼痛渐渐减去,他扶着身边的墙非但没有生气,还饶有兴致的摸着下巴喃喃道:

    “还真是个野的。”

    他抬起右手将食指放到唇边,一声儿哨响,身边不知何时闪来一位劲服少女。

    “少主。”她单膝跪地,臣服道。

    “雏鸠,去找一身儿干净的、好看的、中原女子都喜欢的那种,那种。”他比划着朝雏鸠道:

    “蓝色衣服。”

    “是!”

    雏鸠身影又闪进院深处,陀满森勾起唇角,两个酒窝深不可测。

    ……

    莫赠尽量遮着肘间破烂的地方,方才伏地没觉得身上疼痛,现如今手掌、肘间竟然都隐隐有血丝浮现。

    莫赠夹着胳膊,往池边角人群少的地方去,唯徐芊芊正巧离那处不远。

    她曾想过此次前来同她好好叙旧,若是身边跟着安顺的人,莫赠怕往事被安顺利用。

    只要能让安顺的人看到她们在一起就行,就算她想跟过来,亭台水榭是大婢女才能进的地方,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很快,莫赠绕到一个小亭上,坐亭边圆凳上歇脚。

    池边亭多,最高亭在池东,陈冀文正在与张泷斗茶。

    莫赠不曾在意过陈冀文与张泷有什么过节,京中不务正业的人多,对立几方也不足为奇。

    “郡主?你怎一人在此?”

    有一白罩衣女子坐在自己面前,莫赠抬头看去,

    “斋长?好巧。”

    “不巧啦。”她大气道。

    莫赠在文祥院的同学,家中殷实,主做丝绸、布匹,与汴梁各大布匹店铺等有合作关系,每年又是竞标丝绸、布匹的赢家。

    慕容家为国库上交了不少税,自然也能同莫赠这些朝中大臣的晚辈一同上学。

    因为平日慕容慈在文祥有意帮过莫赠,她们之间的关系也没那般生疏。

    慕容慈托着下巴唉声叹气道:“本以为酌光宴只请男人,谁知道前天突然又宴请了女人们,人多吵吵闹闹的,令人闹心。”

    她轻巧的语气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莫赠低声儿笑道:

    “热闹的时候还多呢,这一次怎就想退缩?”

    “你啊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呆在家中绣绣花儿、听听曲儿来的实在。”她也笑道,可渐渐她的眼神变得奇怪,

    “你身上这是?怎了?怎么破破烂烂的?是摔倒了吗?疼不疼?”

    一连串的疑问莫赠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突然有讥讽声儿传来,

    “哼,穿着破衣服都敢来此处宴会,还给不给宴会主人面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郡主,您的衣服。”

    魏凤双才定在莫赠面前,又有婢女呈上了一身衣服。

    魏凤双猛然变了脸色,同她一起的几个小姐也看去。

    “那……那种衣服……”有一个小姐不好意思道。

    “这种颜色,这种款式……”苹定县主面漏尴尬道。

    魏凤双捂嘴笑了起来,声音渐渐尖锐。

    莫赠目光暗了下去。

    衣服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