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香丝凝定了心,莫赠泡了个热水澡才准备入睡。

    缘江热了炉子,轻轻梳着莫赠头发,

    “少奶奶的头发真好,乌黑乌黑的,缘江嘴拙也说不出什么好词来,只觉着……比那炉子里的待烧的木炭还要黑亮呢。”

    屋中热气暖足,莫赠只穿了件中衣,白皙细腻的面上,被火炉蒸的发红。

    莫赠洗过澡后一身清爽,心情也跟着好转起来,

    “天暗了,你身子最近伤的很,早些回去休息。”

    缘江纠结着心思,附身在莫赠耳侧,小声儿道:

    “少爷在偏房,要不要喊他回屋来?”

    “本就是有缘无份。”

    她躲还来不及,莫赠垂着心思。

    缘江理解道:

    “少奶奶若是不喜少爷,那以后缘江帮您将他赶出屋子。”

    “你真是个傻的。”莫赠拍了下她的脑袋,缘江忙捂着头,撇撇嘴。

    缘江的确身子不适,她手脚麻利的将火炉盖上盖子,又取了个汤婆子为莫赠暖床,便退下了。

    雨大骇人,她持着伞快步回莫赠为她在院中安排的后屋,也不知是太困眼花,看到墙头一影子飘去外面。

    她揉了揉眼睛却见那处并没人,便喃喃道:

    “近日怎么老出现幻意……”

    ……

    莫赠吹灭了灯,抱着汤婆子蜷缩在被窝。天凉她总凉手凉脚,公孙大夫为她从小调治身体,都未治理好这毛病。

    她脑袋有些昏沉,却是在想今日是否太急了,将自己想法全说了出去。

    她清楚记得她在茶室说完,阿芊在她身边急促的呼吸声音,不只是愤怒,还有不理解。

    何为旧友?

    相见促膝长谈,把茶言欢,而不是用来做仇人的。

    她又缩紧了脑袋,那日一茗楼陷害陈娇之事,若不是唯徐芊芊做贼心虚,又怎会在莫赠寻她时跳窗而逃?

    他们漠北人看中了中原这块儿大肥肉,同样看中了莫良的昏庸。

    可莫良虽然看起来无能,可是单论狠心,怕是游族都不及他。

    公孙大夫让莫赠防着莫良。

    昨日公孙大夫同她说的一些话,现如今全在耳边回荡。

    公孙老头儿还是那般皮闹,寒暄中他无意提起江南有名药铺掌柜突然家中暴毙,不知何人所做。

    茶商竞标定同时将药商竞标安排在一起。

    莫赠今日未提及此事,若公孙老头知道,齐元、莫良、魏砾等人也定知此事。

    她只能将自己所了解的东西告诉齐元,下一步他如何走,只能听他的决定。

    众商撑起一个国家的经济实力,她就怕有人从汴唐四大标下手,来动摇汴唐根基。

    她一介女流在这个男人主权的国家中,能做什么?为了揪出父亲被害的事实,她只能待在齐家

    保命。

    ……

    ……

    竞标前几日,京城来了不少商贾。

    莫赠将皇帝奉人送来的马刺加茶全部亲自送去了公孙大夫那里。

    看着那老头儿笑成一朵菊花的老脸,莫赠交代了几句便离去了。

    齐元整日忙活着朝中政务,押不芦一事不知道查出了什么头绪来,缘江蹲厨房听人说那东西是有人收买了方嬷嬷,让方嬷嬷洒了药籽,长久便长成如此。

    具体是谁收买的方嬷嬷,缘江没有打听出什么来。

    莫赠每天除了去文祥院,剩下的就是在汴京城走动溜达,有心留意异族人士。

    不过最近陀满修他们倒是安分了些,近几日都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

    正得安闲一日,莫赠上完茶课,便想将那张解释押不芦的旧纸塞回书也阁那外番书中。

    莫赠正去伦堂上课,远远看到伽章从角门跑来,还没来得及停下就急道:

    “三将军又昏倒了!郡主您快去叫上公孙大夫前去看看吧!”

    才不过三日,本在将军府休息而请假的她,怎会又昏倒?

    莫赠忙道:“昨日三姐姐带来口音,才提及自己身体状况良好……罢了,先出去吧。”

    莫赠说罢就要往角门去,伽章拦道:“角门门口都是些婢子仆人,若是看见您出去了还不得落什么人说叨。伽章知道文祥无长辈呈条不得请假,卑职带您跳墙,走吧!”

    “好。”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

    说着,二人已经到了后院。

    一入后院便看到陈冀文站在墙头怔望着他们,又随之跳下墙,墙外马车辙轮声音响动。

    “七少爷怎么……”伽章挠挠头,不解道,“七少爷经常翻墙吗?府中怎从未有人提到过?三将军她们还以为京中市井传闻七公子的风言风语是假……”

    莫赠不由得竖起耳朵,替他圆场道:“并不曾听说,此番第一次见到。”

    伽章望了望莫赠,又想说什么,但在于陈娇之事刻不容缓,便与莫赠到了墙角。

    他瞧着莫赠一身白袄淡粉马面开始作难,

    “瞧我这脑子,您没跳过墙吧,您也别嫌弃伽章的衣裳,先别弄脏了您的衣裳,穿上吧。”

    说着,欲将自己衣裳脱下,可是莫赠的动作却令他瞠目结舌。

    那浅色衣衫女子将长袖系在自己手腕,扒着旁边已经被蹭的油光的银杏树,踩着树上的木疙瘩上了墙。

    莫赠蹲在墙上抱着树干,干黄的树叶刚好挡住她。

    她朝伽章道:“愣着干嘛,还不快上来!”

    “哦,哦,卑职这就过去。”

    伽章好身手,跺上墙壁便跳了出去。

    外墙高,下方一小道,将文祥后院与林子隔开,小道尽头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流。

    莫赠小心翼翼的顺着枝干下去,却不曾想全身贯注间,一男声儿突喊她的名字,

    “莫赠!”

    莫赠吓得一激灵松了手,枝干没了借力便快速弹开,莫赠歪倒之时,顺着叫她名字的那处,看到国子监中那遛鸟的男人很是熟悉。

    熟悉到莫赠三日没见他,都快忘了他的样貌。

    伽章见状,惊恐的趴在地上做好了被砸的准备。

    前几日雨大,泥土松动,摔一下不会有什么大碍。

    莫赠身子歪下墙时,她脑子里只闪过一个想法摔地的姿势伤的哪个最轻?

    答案在莫赠落入在一完整怀抱中也没有想出。

    那人脸上担忧一闪而过,他嫌弃的双手一松,莫赠已经摔在软物之上。

    莫赠忙从趴在地上啃土的伽章身上起身,瞪了齐棣一眼,又突觉不对劲儿,他会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