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权利没有名利,那么这个天下是不是就应该太平了?”柳禄喃喃自语,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淮河以北自古就是战乱最频繁的地方,所有上位者都说要治理天下,让边关脱离苦海,可是最后成功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柳禄没有多管闲事的去为那些受苦受难的老百姓申冤什么的,也没有想要让这些人都不再饱受折磨的想法。

    因为他明白在这个乱世中,能够自保尚且困难,如今就算他救得了一个人,救得了这成千上万流离失所的百姓吗?

    不可能。

    青州城城门紧闭,当官的为了防止流民进城扰乱秩序,增加负担,所以选择了关闭城门,不让任何流民进城。

    “这未免太过分了些。”城门之下,还有很多流民不甘心的在捶打着厚重的城门。

    声嘶力竭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柳禄冷眼看着这一切,仿佛看见了当年漠北秦南王府灭族之时的惨状,漠北百姓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为秦南王府喊冤。

    秦南王府的人也声嘶力竭的求救,希望能够逃出生天,纵然真的有人九死一生的从火海中逃离出来,最后也会被守在秦南王府外面的杀手杀掉。

    “咱们走吧。”柳禄默默的感慨了一会儿,他不是没有法子进城,但是他忽然不想进城了,因为进了城又怎样?进了城他能看见以前繁荣富强的百姓生活吗?

    城里安居乐业,城外流离失所。

    柳禄离开了城门口,他选择了跟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一样露宿风餐。

    昔日风景秀丽的山川河流如今到处都看得见流民摸鱼抓虾的身影。

    “如今这些人也就只能靠着这河里的鱼虾和那山上的野果裹腹了。”青酒看着这让人心酸的一幕幕,心中万分感慨。

    “这一切都是战争带来的。”柳禄平静的像个局外人。

    “战争,说好听了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说不好听了就是当权者的野心,说的更难听点儿就是私心作祟,更有甚者是为了个人恩怨,就因为自己手上权柄大,所以他们就以权谋私。”柳禄这话听起来好像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

    但是事实上却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就好像现在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南湘容氏,这可不就是为了私人恩怨还有他们的野心么。

    只不过这一切都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和一个为这些罪过买单的人,所以各国皇室就成了那个买单的人,领土就成了他们挑起战争的理由。

    柳禄坐在树下,看着前面的人为了几个野果大打出手,看着对岸有人烤了鱼却没有能力能够护住自己的食物而被人打伤甚至直接被打死。

    柳禄想着自己从前流离失所的那段日子,好笑也是这样的。

    可是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公子,咱们为什么不去寻王妃呢?”青酒想,贺汶君是绝对不会任由事态愈演愈烈的,所以贺汶君一定有办法让着场战争更快的落下帷幕,或者让这些百姓能够不这么的艰苦。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样的自信,但是他就是有这种直觉,直觉她有这样

    的能力,她生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人。

    “你知道她身在何处?”柳禄反问。

    “贺汶君不似寻常女子,只要她想躲,即便你倾天下之力也未必找得到她。”既然知道找不到,为什么还要去找呢?

    青酒沉默,因为他也知道只要王妃有心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下落,那就真的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找到她。

    天下之大,她总有办法躲开所有人的耳目。

    “公子,咱们下一站去哪里?”青州城已经距离北定很近了,最近的路距离北定中间就只隔了两座城池了。

    如果他们日夜兼程的赶路的话最多再有五六天就能够抵达北定边界了。

    可是看着自家主子这个样子,恐怕并不是那么想直接去北定了。

    “去三河。”柳禄抬头看着蓝天白云,突然想三河的梨花了。

    三河距离青州可选的多了,三河在漠北的最西边,那边的地势易守难攻,是典型的盆腹地带。

    当年漠北秦南王府灭族之后,他流连最多的地方就是三河,三河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所以一直不被漠北重视,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却是这乱世中少有的一处世外桃源。

    三河地处盆地,所以里面的气候结合了漠北的严寒和沙漠地带特有的干热,导致三河县四季气候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虽然算不上四季如春,但是比起漠北大部分地方变幻莫测的气候,三河已经算得上是人间天堂了。

    漠北的气候真的是天下一绝,说狂风暴雨就开始狂风暴雨,说风沙起就风沙起,说烈日炎炎就烈日炎炎,漠北的气候几乎从来不分春夏秋冬,随心的很。

    老榕树下,一个年轻的姑娘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她靠在身后的树上,冷眼看着那些为了食物反目成仇的流民,就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

    明明自己也饿得要死,或者也冷,但是她却丝毫没有玩加入他们的队伍的打算。

    一双眸子异常明亮,却没有什么生机。

    看的人忍不住心疼。

    柳禄看见了她,心中微微刺痛,当年秦南王府没了之后的贺汶君,是不是也曾这样倔强过?

    心里有了恻隐之心,柳禄起身朝她走去。

    小姑娘似乎压根就想过这个想神仙一样的男人朝自己走开会是因为对自起了恻隐之心。

    所以也就完全没有去理会,目光依旧冷冷的看着那边为了争夺食物六亲不认的人群。

    “那边有吃的,别人都想自己也能够分一杯羹,你为什么不去抢?”柳禄问她。

    居高临下,小姑娘好奇的抬头看了柳禄一眼,是真的只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维持着自己刚才的姿势,完全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小姑娘挺奇怪的,不吵不闹的。”柳禄来了兴趣,这样的性格,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那就是贺汶君。

    “你叫什么名字?”柳禄蹲下身子,视线与小姑娘齐平。

    小姑娘浑身上上下下脏兮兮的,看不出来她原来的样子,因着她缩着身子,所以一时间也看不出来她究竟多大了。

    “……”小姑娘好像终

    于有了反应一样,好像非常认真的在想刚刚柳禄的问题。

    自己究竟叫什么名字,“玲珑。”小姑娘张嘴,声音沙哑,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声带受损了。

    “我叫玲珑。”玲珑重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玲珑,这个名字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被人想起过了?

    玲珑想了想,未果。

    “玲珑,很好听的名字,你不去抢食物,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从前身份贵重,向来锦衣玉食,所以看不上这样简陋的食物,还有一种就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却内心深处厌恶至极所以不屑于之为伍。”柳禄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终于小姑娘有了反应,“……”不过也就仅仅是有反应了而已,并没有多余的表示,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柳禄的身上,然后就没了后文。

    “如果你愿意跟着我,虽然不一定能够锦衣玉食,但是起码的温饱还是没问题的。”柳禄既然已经起了恻隐之心,那么就一定会将这份恻隐之心坚持到底。

    倔强似乎是每一个曾经在秦南王府做过事的人的共性。

    “好。”玲珑想了想,最后决定跟着柳禄走,横竖自己孤苦伶仃,就算最后没有被饿死在这乱世中,最终凭着自己孤身一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卖到窑子里或者军营里。

    之前柳禄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身上的衣着装扮也非同寻常,想来既然要带自己走,就不会卖了自己。

    总不会比被卖进窑子和军营里更可怕的事情了。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的答应也就更加的痛快了。

    这段时间京城里已经安顿的差不多了,凤离也已经启程去往漠北了,只不过当他带着满头白发回到边关的时候所有人的心情都是复杂的。

    因为京城里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到了边关,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之所以他们在边关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打仗是因为京城里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弱女子,在为他们稳住后方。

    只可惜这个伟大的女人最终被容王殿下伤透了心,所以带着容王府的小世子离开了。

    边关,容乩听说了凤离力量抵达永定城,所以就在军营里等着他。

    凤离刚下马,迎面而来的就是容乩愤怒的拳头。

    两个男人谁也没有说过因果,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就打在了一起,那场面简直可以说是难舍难分了。

    “王八蛋!我敬你是长辈,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点儿什么,可是当初你是怎么承诺的?而今她在你眼中又算什么?”没有厘头的话,可是大家都知道容乩说的是什么。

    周围渐渐来了许多围观的人,中军主帅和大将军打起来了,这样的好戏可不是谁都资格围观的,周围围观的人都是军中将领。

    众人也没有要上前劝架的意思,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

    并且还有一些人在心中暗自酸爽,因为在他们看来,一个女人可以不强大,可是当她强大的时候却不可以辜负更不可以看不起。

    而正好,如今的凤离就有看不起贺汶君的嫌疑,并且他辜负了贺汶君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