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闭着眼深呼吸,“凤离,凤离,凤离,你的世界里出了凤离还有什么?”九幽不明白,这个世界上的好男儿何止千千万,可是瞧瞧这个丫头就一根筋的只盯着凤离。

    柳禄也听见了,柳禄收拾药箱的手一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公子善针灸否?”柳禄不知道九幽的深浅,所以只能询问一二。

    “不善。”九幽现在对于整个容王府都充满了恶意,包括这个据说是贺汶君的表兄的男人。

    “治不好你就走开,这里不欢迎你。”九幽心里烦得很,他怕,怕治不好贺汶君,怕贺汶君在自己眼前消失。

    他曾亲眼见过自己至亲至爱的人在自己面前一去不复返。

    当年她无能为力,而今他怕自己依旧无能为力。

    “……”柳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即便已经意识不清了,但是她还是潜意识中就想着那人,这样的深情不寿,不是谁都有福气消瘦的。

    柳禄是个认得清现实的人,所以他深深的明白贺汶君的身子自己救不了。

    贺汶君的身子对于自己来说就已经是药石无医了。

    听说九幽从一开始就在研究贺汶君的病,所以或许九幽有办法也不一定呢?

    柳禄最后不舍的看了一眼床上人事不省的姑娘,突然心中生出一股悲凉的感觉来。

    这个时候他也突然有种凤离配不上贺汶君的感觉。

    皇城已经安定下来了,安庆帝死了,如今整个皇城都在容王府的控制中,皇城被控制了,所以即便宫里你不发丧,外面也没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贺汶君之前就说过,即便即便逼宫,安庆帝也不能死,最多就是夺了大权,让安庆帝安享晚年。

    可是最后没想到了居然被人截胡,将安庆帝害死了。

    太医查出的死因是朱砂中毒。

    那么意思就是说安庆帝是以为吃了国师的长生不老丹才会在金銮殿上受不了刺,激,一下子才一命呜呼的。

    虽然太医没有明说,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国师手上的长生不老丹里面的主要成分就是朱砂,只不过从前安庆帝宠幸国师,只要他们这些大臣或者太医说一句国师的不是,或者说一句国师的长生不老药一句,安庆帝就会大发雷霆,严重的时候还有可能会被砍头。

    而现在不说,是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安庆帝已经死了,这天下已经很安庆帝没有关系了,不管是容王府还是宫里的嫔妃皇子们,他们都不需要安庆帝的真正死因。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兔死狐悲吗?

    “汶君,凤离有什么好的,你要这样念着他?”九幽为贺汶君施完针,坐在床头等着银针发挥效果。

    “我也是凤氏皇族的人,我也可以君临天下,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为什么你就非要他呢?”九幽还记得那年那月那个张扬明媚的姑娘将重伤的自己带回明霜阁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

    “进了明霜阁就生是明霜

    阁的人,死是明霜阁的鬼,我不接受任何背叛的理由。”明明也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可是那满身风华却已然举世无双。

    “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救你,可是你不愿意,所以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找那个能救你的人。”九幽握着贺汶君的手,他曾经听贺汶君说过,自己不是病了,只是中了一种秘术,俗称诅咒。

    此诅咒唯下咒之人嫡系够人血脉可解。

    “汶君,你从来说你最信任的人是我们这些跟在你身边时间最长的人。可是你扪心自问,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信任我们,你自以为的信任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若是真信任我们,为什么这么多年,我,流苏,宦云,我们三个人手上掌握的明霜阁的东西全部加起来都不完整呢?”

    九幽自嘲一笑,“有人说‘行路难,不在山,不在水,只在人心反复间’,贺汶君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最后会不会众叛亲离?呵,你从来操控人心,从来都将所有人都当成你棋盘上的棋子,可是你有在乎这棋盘上的所有棋子,生老病死你都要过问。”九幽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似乎说的太多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有脱离皇室,如果我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叔,你会不会先……”九幽没有往下说,因为他知道什么叫做往事不可及。

    “你从来不肯告诉我那个能救命你的人是谁,我想……”九幽顿了顿,看着床上没有任何动静的姑娘,“会不会就是凤离呢?”九幽的声音轻的几乎他自己都听不见了。

    时间到了,九幽将贺汶君身上的针都取下来,当她身上的银针都取干净之后,九幽依然坐在床头。

    “你知道吗,你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政客,你从来都算无遗漏,你怕是一早就知道安庆帝会死在兵变中吧,所以你一早就将京城封,锁了。”九幽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贺汶君的步步为营。

    “因为外面的人已经好久没有得到过京城的消息了,所以渐渐的放松了警惕,所以你选在这个时候,听说边关最近正在整顿兵马,所以大概凤离也没有重点关注京城的变故吧。”九幽想着大概这世上就没有谁还能比贺汶君更加的有远见了吧。

    她从一开始就在谋算着如今。

    或者说从她住进永宁侯府开始就一直在谋算,她想要为秦南王府报仇雪恨,嫁给凤离,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走投无路,让凤离可怜她,收留她,怕是这一切都在贺汶君的算计之中吧。

    “所以这个时候,即便安庆帝驾崩,外面的人得不到消息,也不会引起多大的后果,也就对漠北的战事没有多大的影响,你将流苏派出去办事,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你还好好的,流苏是你身边的贴身丫头,向来与你形影不离,流苏出现在各位大臣家中,那么所有人都会以为你还安好无忧,那么哪怕京城的事情传到了边关,也不会有人怀疑你已经病入膏肓了,不动一兵一卒就将整个东陵控制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这样的能耐,至少我是做不到的。”

    “你说,你这一辈子的心愿出了一个凤离

    都已经达到了,你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看你的成果,你怎么就忍心离开呢?”九幽看着床上丝毫没有反应的姑娘,心里凉了半截。

    贺汶君的额间,渐渐浮现一朵鲜红的凤凰花图案,若隐若现的,九幽瞪大了一双凤眸,他不知道这朵凤凰花代表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九幽出了房门,“公子……”云非想要上前,但是又不敢。

    九幽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关上房门独自离开了。

    “娘娘怎么样了?”柳禄没有走远,他与青酒就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上,看着这边的一切,自然也看见了九幽从房间里出来。

    “……”柳禄不愿意说什么安慰人的狗屁话,只是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

    青酒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这就是没救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云非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柳禄的柳禄的身上,她希望柳禄能够给自己一个希望,哪怕万分之一,哪怕渺茫的几乎没有。

    柳禄的摇头几乎让云非所有的信念全部崩塌了。

    “王妃!”云非不想哭的,云非从前是凤离的人,是凤离将她派到王妃身边去的,王爷让她去保护王妃,这些年陪伴着王妃的成长,她早就将这个倔强坚强到让人心疼的姑娘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她与流苏一样,几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贺汶君会离自己而去。

    “娘娘!”云非忍着眼泪,都说杀手是没有感情的,可是她跟在王妃身边这些年,王妃教会了她什么是人情世故,也让她明白了什么是情深不寿。

    可是如今她却再也不复往日生机,“娘娘,你醒过来看看奴婢啊,你不能睡的,你睡着了小殿下怎么办?你醒来看一眼小殿下啊,你费尽心思的才让小殿下平安诞生,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让小殿下这么小就没了母亲呢?娘娘您别睡啊。”云非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您不是说过还想要回去漠北看云卷云舒,看狼烟四起,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吗?娘娘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娘娘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云非觉得自己的视线越发的模糊了,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滚出来了。

    “娘娘……”云非心里慌,连带着出口的声音都带着浓浓的颤音,云非几乎能够清楚的听见自己狂跳的心声。

    “云非,你吵她。”明朝堂堂八尺男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明朝相劝云非不要这么激动,娘娘不喜欢不稳重的人。。

    可是此时此刻明朝连自己都险些控制不住,又怎么能够去要求云非怎么样呢?

    “柳公子,你救救娘娘,你救救她……”云非的语气近乎祈求。

    “……”柳禄任由云非拉扯着自己的衣摆,不为所动,不是他不救。

    算起来贺汶君是他的妹妹,已经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亲人了,如果可以他宁可配上自己这条命,也要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可是这终究只能是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