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衣侯无比庆幸,庆幸此时的自己并非实体,否则,实在难以想象,面对娜塔莎或激动或愤怒或兼而有之的情绪,发泄下,自己将会变得何等悲惨。

    娜塔莎咒骂中,随手的两记耳光,穿透脸颊,及时的让其恢复理智,紧捂住诱人的双唇,娇躯轻颤。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娜塔莎想要伸手去抚摸薛衣侯的脸颊,可在半空中举棋不定,最终无力的收回。

    薛衣侯如何感受不到娜塔莎那突然从天堂坠落地狱的痛苦,脸上不禁挂满了苦涩。

    怎么告诉她,说此时的自己不过是一缕神念,说这里是自己的绛宫?

    可神念是什么,绛宫又是什么?

    千头万绪,以薛衣侯此时的心境,竟是无头说起,只能怜爱的看着哭成了泪人的娜塔莎。

    “有办法么?”被娜塔莎哭的心都碎了的薛衣侯,无助的望向了玳墨。

    他的要求不多,只希望自己能够以实体出现在这里,如此,于他于娜塔莎,都不用再受“实虚”阴阳相隔遥远之苦。

    一直以复杂眼神,凝望薛衣侯跟娜塔莎的玳墨,摇了摇头,极为坚定,可不知为何,当轻启朱唇时,说出的却是另外一番意思,“有。”

    “快说。”薛衣侯没心思纠结玳墨的矛盾,急切道。

    “修道极。”玳墨轻轻叹息,回道。

    “道极?”薛衣侯一愣。

    他实在想不出,这怎么就牵扯到道极上了。

    混元一系的修行中,分法易跟道极。

    “混元修行中,法易御术,道极锻体。前者以混元之气为基,借道法之术,可唤风火雷电等,以御敌,谓之法术。道极则不然,是以混元之气灌体,无数遍的淬炼血肉筋骨,突破极限,不断获取力量、速度等上的提升。”看出薛衣侯对道极了解的稀疏,玳墨耐下性子解释道。

    “道极亦有九重,分别为易筋、洗骨、换血、结丹、祭器、化神、铸婴、乘风、破穹。如你所说,只有修为达到铸婴,体内便可结婴,铸造分身,届时,你便可在这里凝结出实体了。”

    “铸婴!”听到这个回答,薛衣侯犹如被泼了整盆的冷水,将其火热彻底浇灭。

    到了现在,他所知的各种修行中,文卷修行虽只有四大境界,可细分下来却是初蒙、通论、精艺、鉴谛、养性、博览、行路、立言、开学九大等。无独有偶,玄修武经、混元法易以及道极,也皆是以九划分,若说其中没有关联,怕是傻子都不会相信。

    同为九重,或许在细致到每一重时,四种修行有高有低,但总体上,绝对相差无几,这也恰恰应了大道三千、殊途同归的道理。

    如此算来,道极的铸婴境,已经比同于文卷的行路、武经的解神以及法易的从变天。

    从变天且不去说,毕竟薛衣侯接触法易的时间并不长,可以他浸染文卷、武经十多年的经验,想要达到行路或者解神之境,已经不是天赋跟努力就能水到渠成的了,运道机缘几乎占据了极大的部分,想想自己的爷爷薛天放,活了一辈子,不最终也只是停留在使节境么?

    文卷、武经如此,道极又怎么可能

    例外,怪不得刚才玳墨会摇头,原来是不看好此种前途啊。

    “你可有修行法门?”知道其中的艰难是一回事,可让薛衣侯放弃,却还不够,哪怕只是为了在心里安慰自己以及娜塔莎。

    “没有。”玳墨摇头,这次并没有夹杂任何私心,“重楼本就是法易宗门,自创立始,就从未涉猎道极一途,也就没有相关修行功法的收录。”

    薛衣侯很失望,却也仅仅如此。

    重楼没有,并不等于自己便没了机会。

    现如今,封神榜揭,各修行宗门纷纷出世,总缺不了道极传人,至于自己能否得到,就要看日后的造化了。

    时间一点点流过,各种纷杂的情绪,也渐渐平息。

    好一番互诉情思,随着玳墨的加入,一些不解之秘,也渐渐的理出了头绪。

    原来,娜塔莎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

    如她所说,是接到消息,说此地突生异象,果断放掉手头的工作后,才火急火燎的赶来。

    话说,这仓库自薛衣侯的前世离开之后,为免睹物思人徒生悲伤,娜塔莎已经极少来了,只是定时的过来打扫。

    可即便如此,这里依然是娜塔莎心中的家,承载着无数美好的记忆,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至于那所谓的异象,也确实惊世骇俗,整个仓库在毫无征兆中离地而起,整个都漂浮于数丈高的半空。

    为此,娜塔莎不得不借助直升机才得以进入。

    得到这个消息后,薛衣侯几乎下意识的望向玳墨,而后者也心有灵犀的回望过来,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危机。

    “娜塔莎,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你必须尽快出去。首先,将这里的消息严密封锁,所有知情人,可靠的监视起来,不可靠的……清除掉。”说到这,薛衣侯眼中冷厉闪烁,决绝处,不容他人质疑,“其次,大兴土木,将这里重重的包围,并设重兵把守,除你之外,谁都不得进入。”

    娜塔莎不是傻子,虽然她依然不清楚此地为何会发生这般变故,却也知道,一旦消息泄露出去,在引来世人恐慌的同时,更会招致数不清的觊觎。

    路西法在雇佣兵届固然声名鹊起,战力超群,可毕竟是披着商业皮囊运作的非法武装。放在平时,各国尤其是那些所谓的大国,对这些雇佣兵组织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屑一顾,甚至为了自身的利益,还会暗地里给予订单。

    可现在不同了,其所谓的秘密基地中,突然发生这种违法科学的事件,其中所隐含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路西法本身,消息一旦泄露,巧取豪夺已经算是很讲道理了,但斩草除根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知道了事情的紧急之后,娜塔莎最为薛衣侯称道的一面就显现出来了,哪怕心中再多的不舍,依然毫不迟疑,义无反顾的转身,准备离开。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情绪太多激动,娜塔莎的脚步略显虚浮踉跄,但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对于此状,薛衣侯心中并无他想,反倒是玳墨一脸的意味深长。

    “看来,你的故事是真的。”玳墨首先开口。

    “本来就是。”薛衣侯撇了撇嘴,含着笑意。

    虽然自己现在只能以神念存在,但毕竟能跟娜塔莎重聚,总归是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嗯,来日方长,我会一点点了解你的过去的。”玳墨微微点头。

    “之前你说,我的绛宫并不存在于体内,反而是处于了一片本不存在的空间,现在看来,竟是穿越时空,跑进了我前世的世界。”薛衣侯现在想来,还觉得神奇。

    神奇归神奇,但若是深究,却也能找到合理的解释,比如……信息终端。

    在此之前,信息终端就能让薛衣侯穿越时空与另一个世界的娜塔莎视频联系,现在想来,其中必定是存在着一条未知的通道。

    因为玳墨的缘故,这条原本只能通讯的通道,被彻底的打开,真正的将两个世界连接到了一起,情景很像是电影《雷神》中的彩虹桥。

    只是……

    “你又是怎么回事?”虽然心虚,但薛衣侯还是问了出来。

    薛衣侯的神念能够出现在这里,并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这是他的绛宫。可玳墨呢?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从表现上看,并非像薛衣侯那般,只是神念,还有就是她现在的身份,又算什么?

    “青莲为体,莲子为神。身子被你占了,神魄被你吃了,这么快你就想过河拆桥?”玳墨斜了薛衣侯一眼,说出的话,让后者直有种无地自容之感。

    看来,那场旖旎的春色,果然不是梦啊。

    薛衣侯苦笑,甚至有些可惜。

    玳墨的美色,在薛衣侯两世接触下来,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如此佳人,投怀送抱,可自己却偏偏像是在做梦,虽清晰,却少了自主性,好些姿势都没机会解锁啊。

    薛衣侯自是不敢将心头的龌蹉说出来,面对玳墨的责问,更是难以应对。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薛衣侯心知,却偏偏讲不清楚。

    “只是对我现在的身份心怀疑惑,是么?”还是玳墨接过了话头。

    虽不准确,却也相差不多了。

    薛衣侯急忙点头。

    “哎!”幽幽一叹,玳墨没有立即回答,反而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宿命于我,本不应存在的。”

    “这么说,又是意外?”薛衣侯试探道。

    “还是它。”玳墨点头,伸开手掌,信息终端依旧在握,“听过器灵么?我现在就是了。”

    “此事说来话长,日后,你自会明白。”看出薛衣侯又要发问,玳墨却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

    此间种种变故,于薛衣侯而言是惊愕、于娜塔莎而言是惊喜,而对玳墨而言,又何尝不惊呢,她现在需要的,不是答疑解惑,而是静静。

    “哦,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这里你来得,我来得,可你那个小情人,却来不得。”玳墨似乎想到了什么,稍微迟疑,还是觉得告诉薛衣侯为好。

    “什么意思?”薛衣侯一愣。

    “此地弥漫混元之气,于凡人而言,虚不受补,短时间也就罢了,否则,一旦邪气入体,轻则病入膏肓,重则就是香消玉殒的下场,你那小情人临走时的虚弱,你难道没有看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