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嗞——嗞——”

    两道碧绿色的扭曲射线在全身上下来回扫描,犹如水波在身体上荡漾。

    许久,射线回收,扫描结束,“滴”的一声脆响,铁门自动打开,房间里立即响起了智能系统低沉而冰冷的声音:“4033号,认证通过。”

    这个叫4033号的人就像是在泥地里打过滚似的,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了,但通过那瘦小而孱弱的身躯来看,这根本就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不过维德完全就不在意这是孩子还是成人,他关心的是孩子紧紧搂在胸前的破烂包袱。

    包袱是那种很粗糙的原始皮革制成的,现在外表已经裹满了泥垢,像这样的包袱兑换中心每天要处理成千上万个,每一个都关系到这些“孩子”们这一天的生计,也关系到维德他们每一天的兑换收成。

    很快,孩子走上前把包袱放在工作台上抖开,里面稀里哗啦掉出来一堆黑色的小石块,看似石块,实际上隐隐中泛着一层暗金色色泽。

    鉴定员没有怠慢,立即戴上微光眼镜,镜片上泛出一道道波浪状的光波在这些石块上扫描,墙上的晶光板屏幕只在几秒钟后就把结果呈现在眼前:

    材质:暗金金沙;

    数量:23克;

    纯度:36%;

    兑换数值:78点;

    ……

    维德点了点头,于是屏幕上的字幕又变了:

    营养合剂:50点;

    治疗合剂:125点;

    生血合剂:300点;

    钢铁合剂:500点;

    ……

    望着这一排排价格,孩子的脸色也变了,嘶声道:“营养液昨天才24点一支,今天怎么变成50点了?”

    如果按照昨日的价格,他78点的收入可以兑换到3支营养合剂,那么今天晚上、明天上午、明天下午他就不会挨饿,等到明天再劳作一天淘到金沙,那他就又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但如果按照今天的行情,他仅能换到的1支营养合剂想要撑到明天的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简直绝无可能。

    面对孩子近乎咆哮的神态,维德有些恼怒,但他还是淡淡的解释道:“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每天的行情都有变化,这是规矩,你应该明白的。”

    孩子呆立半晌,呼啦一下把工作台上的暗金石块统统收回包袱,怒气冲冲的朝大门处走回去:“我不换了。”

    这个行为让维德异常恼怒,但他还是没有发作,兑换中心也有兑换中心的规矩:禁止强制劳工进行交易,也禁止在中心内使用武力。

    维德缓缓的坐回沙发,面色阴沉的点燃一支香烟,伸手按了按沙发上的一个按钮,他相信外面的手下通过信号能懂得他的意思。

    铁门外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广场上熙熙攘攘,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多是从矿区四面八方归来的劳工,每个人都紧紧的搂着胸前的皮革包袱。

    只不过这些人从外形上看根本就不能叫做人了,多数衣衫褴褛、浑身污垢,而有些人甚至连衣裤都没有,就那么赤裸裸的站在队列中,伸长了脖子焦急的朝前张望,大家都盼望着尽快轮到自己进去。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暗,早点兑换到营养液,这一夜才能早些熬过去。

    孩子出来的时候,丁蒙也在人群中等待,但他并不着急,因为他已经看见铁门上方的台阶上,全副武装的雇佣兵萨德勒正悄悄把手放在腰带上……

    面对这个隐蔽的动作,丁蒙显得很平静,他知道中心的大门进去容易,出来却是很难,你若不按照他们的意志办事,这些雇佣兵也绝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只眨眼之间,一条长长的黑色鞭子如毒蛇般从萨德勒的腰间飞出,带着一股凌厉的啸声飙向孩子的后背。

    孩子似也感觉到身后有异,只不过等他刚刚一转身,鞭子长了眼睛似的扫在他的手上。

    丁蒙看得很清楚,这条皮鞭不但来势快,而且准确度也异常高,孩子甚至感觉不到痛楚,鲜血就已经溅起,手指关节的白骨也露了出来。

    萨德勒的手腕又一抖,包袱甚至都还没有掉在地上,皮鞭就将其扫碎,里面的暗金石块倾洒纷纷散落在地,黑沉沉的夜色下望去,石块就像真的金子一样,散发着星星点点的金光。

    这一过程虽然只在眨眼三次之间就完成了,但也如导火索一样把短暂惊讶的人群给点燃。

    四周的劳工立即潮水般朝地上的星点扑去,他们不为别的,只想多抢些别人的战利品,尽可能增加一分给自己活下去的希望,没有人在乎受害者是不是个孩子,也没有人管这个孩子是死是活。

    这个地方就是这样,只要能够活下去,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任何事情也都能做得出来。

    丁蒙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既没有冲入人群去参与抢夺,也没有去关注那个受伤的孩子情况如何,四周的人群就像发了疯的野兽一样,拼命的在地上乱刨乱抓,生怕漏过任何一小块暗金石。

    于是就趁着人群大乱这个空隙,他快步走到了队伍的前列,台阶上的萨德勒早已不动声色的收好了皮鞭,正冷冷的盯着他,厉声道:“下一个。”

    丁蒙抱紧了自己的包袱,快步站在了铁门前,铁门上方立即钻出来两个探头,碧绿色的射线迅速降下,扭曲得就如电流一般在他全身各处“嗞嗞嗞”的荡漾。

    这种感觉令丁蒙十分的不舒服,尤其是射线掠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时,他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皮肤虽然冰冰凉凉的,但是体内热意骤然上升,胸口仿佛有一团炙热无比的火焰,几欲离体而出,令他两眼一花,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近来这种反常感觉的出现频率越来越高,他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了某种疾病?毕竟在这个地方求生存,病痛不但是家常便饭,而且得病之后基本就是等死状态,因为多数劳工一天的收获只能勉强兑换营养液,治疗合剂的昂贵价格令人望而生畏……

    神思中,射线忽然回收,“滴”的那声脆响把丁蒙唤醒,铁门已经打开,智能系统的声音也跟着响起:“8028号,认证通过。”

    丁蒙不再多想,大步走了进去,这是他来到这个地方的第4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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