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块巨石掉入湖中,虽然曾经溅起冲天的水花,但是事后湖面依然会恢复平静,昨夜暖阁的事件似乎并未引起任何的后果,只除了在很深很深的心湖之底,彼此都多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哦,其实,也不是什么变化都没有,至少青女的心情好了许多,看燕飞羽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鄙夷和嘲弄。仿佛那满地的狼藉根本就不是燕飞羽的杰作,而是她的三公子断然地拒绝了燕飞羽的勾引,还龙威大的结果。

    她既然如此误会昨晚自己的狼狈样,又根本没有提到毒戒,燕飞羽自然不会傻到去澄清燕事实,然而,想起未来,想起她和宁不之间的恩怨,她的心却更加茫然了。

    次日,他们仍是一早就上路,燕飞羽也照样被封住哑穴,沿路依旧是令人诅咒的“平平安安”,只是从马车的颠簸和度上来看,应该是走过了一小段的平原区,开始进山了。摇摇晃晃中,漫长而无聊的声音不高,但还是有一些飘进了燕飞羽的耳中,隐约听到什么“行程、原定、只能、客栈”之类的词。

    燕飞羽的心顿时一跳,须知,这些日子的夜晚,不是直接在马车上度过就是在对方专门的据点别院中,她是上上下下半点和外界联系的机会都没有,而且还一直被他们打扮成各种模样。可是昨晚她洗了一个昂贵的汤浴后,也许是因为反正出门都要戴着宽厚的帏帽遮住了容颜,或是仗着到了自己的地盘警戒松懈,今早青女居然破天荒地不曾给她易容,倘若今晚真要在客栈中过夜,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劝你还是别动什么歪脑筋,等会进了镇,我就会把你的穴道都点上。”青女不屑地斜瞟了她一眼。

    燕飞羽垂着眼,好像耳朵聋了,压根就没听见青女在说些什么一般,私底下却因心事被识破而越极的转起念来:难得一次可能传讯的机会,她当然不能错过,当年是,要如何才能在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情况下引起外人的注意呢?

    转了半天的脑子,浪费了无数脑细胞,燕飞羽悲哀的现她还是想不到任何可行的办法,不由失望地看着自己的裙角,暗暗叹气。随着她的动作,一缕柔软的丝不经意地垂了下来,带着乌黑的光泽,飘飘地轻贴在胸前。

    蓦地,一道灵光突然闪过,燕飞羽低垂着的眼神徒然迸出了一丝希望。

    “你干嘛?”见燕飞羽伸手,青女一下子警觉起来,却见也只是去取炉上温着的茶,冷哼了一声,不再管她。

    借着俯身的动作,燕飞羽用宽大的袖子做掩饰,偷偷地扯了几根丝捏在手里,并迅地用手指卷了起来,然后端着茶故意在马车颠簸的时候喝,茶水一洒,素有洁癖的青女怕溅到自己,下意识地低头一避,燕飞羽趁机将头塞入口中。

    “我看你不是想喝茶!”虽然茶水并没有洒到自己,但青女的怒气却没有少一分,眼刀子立刻刮了过来,说了一句让燕飞羽十分心惊肉跳的话,幸好,不等燕飞羽的心脏跳动几下,她又接了下去,“我看你是存心想要找事!”

    青女说着,一把压过茶杯,随手就点了燕飞羽的穴道,让她再不能动一下。

    燕飞羽暗叫侥幸,眼中却故意射出愤怒之光,青女觉得出了气,心情舒爽,却压根儿没想到燕飞羽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了小手段。

    没多久,马车外的声音就开始多了起来,虽然不是很热闹,但听得出确实是到了什么村落小镇。燕飞羽开始凝神,不断地在心中想着各种令人恶心的画画,培养情绪。

    可是事与愿违,虽然她已经极力幻想前世看过的恐怖片、车祸新闻里头那些腐烂臭,甚至蛆虫进进出出的尸,还是不到足以泛起胃酸的地步。而雪上加霜的是,此时外头已传来小二热情的招呼声。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不能马上酝酿好强烈的呕吐**,再加上吞下丝所引的生理反应,成功地当众呕吐,等走过大堂被扶上楼她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燕飞羽头脸被罩,“虚弱”地被青女搀扶着下了车,一步步“走”向客栈,思维就越地模糊,越想不到什么恶心的画面。

    “咦,这位夫人怎么啦?”店小二显然是个热心人,“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啊?要不要小人去请个大夫,不是小人自夸,咱们镇上的大夫医术可是出了名的好……”

    “不用,我们夫人这是老毛病了,自己有配药在吃。”青女冷漠地道:“你马上带我们去房间休息就好。”

    “是是是,那几位这边请。”基本上当店小二的都善于察言观色,马上就知道自己多嘴了。

    耳听着大堂里食客们热闹的动静,感觉着身体被迫往前移,燕飞羽心中更急,突然一个十分久远的恶心笑话从脑海中冒了出来,顿时如获至宝地更加集中精神,详细地回顾了一下那个笑话。

    记得当时,是一个自以为幽默的男同学说的,而且一说就是两个。

    一个笑话是:有一天,老大、老二乘坐飞机,老二晕机,不停呕吐,一袋吐满,老大只好去取袋子,等他回来时,觉全机人都在不停呕吐,老大问其原因,老二说:“我看到这只袋子也吐满了,只好又喝进去了半袋,结果他们就全吐了。”

    呕……这一回想,燕飞羽的胃中果然泛起了异样,赶紧暗中将头咽下,再接再厉地强迫自己想二个。

    又有一天,老大和老大去戏院戏,看到中途二人为情节展而争执起来,并为此打赌。老大指着前边摆的一排痰盂说“输的人要喝一口那里边的东西。”不幸,老大输了,于是老大皱着眉头喝了一口。二人接着赌下边的情节,这次,老二输了,只见老二抱着一个痰盂,咕咚咕咚连喝了十五大口。老大大惊失色,佩服的五体投地,对老二说:“你太了不起了,居然能连喝十五大口!”老二摇摇头,“不是我想喝,那个痰盂里的痰太浓,我实在咬不断!”

    呕……这一下,燕飞羽终于再也忍不住,随着一股恶气,嘴一张,猛地吐出一团污物,而共聚物囧的是,由于她对身体没有掌控力,呕吐的时候根本无法像常人一样下意识地弯腰,刺鼻的污物有一大半都流到了衣服上。

    “啊!”由于燕飞羽身体被制,重量大半都是青衣在承担,因此青衣是半搂着她的,此刻燕飞羽突然一吐,生怕沾到自己身上,青衣本能地尖叫着松开了手劲。

    燕飞羽穴道被点着,自然站不住,立时歪倒了下去,原本正好遮住容颜的帏帽一滑,总算一如计划地露出了大半张真面目。

    “还不快把夫人扶起来!”诸葛方普反应最快,顿时横跨了一步,拦住部分视线,尖喝了一声,同时目光十分警戒地扫了一眼大堂。

    大堂中的客人原本就注意到这一队异乡客,不免地都多留意了两眼,此刻一看到有人呕吐,嘴角都不约而同地抽搐了起来,可未等他们调开眼,又紧接着看到了燕飞羽清新脱俗、仿若仙子般无睱的容貌,脸色顿时一个比一个古怪。

    青女情知自己犯了错,忙一手抓住燕飞羽的胳膊,运力将她提起,一边迅地将兜帽重新罩好,然后扶住她的另一侧腰。可没走两步,燕飞羽又喷出了一口,这一下青女有了防备,在她身体颤抖时就适时地在她背上一推,让她弯了腰。

    只可惜没了容颜的诱惑,又再一次看到那些恶心的呕吐物,食客们之中倒有一大半出了干呕声,更有甚者,一口就将刚刚吃下去的饭菜都吐了出来。

    一带二,二带四……没想到连带效应这么强烈!

    燕飞羽囧的嘴角直抽,其实,她不是存心想要继续令人作呕的,可是头丝还卡在喉咙里,胃酸又没冒完,所以才一时情不自禁……只是,自己做了如此巨大的牺牲,也不知道方才那一眼有多少人看到,有没有可能会流传出去。

    这不想还好,一想之下,燕飞羽忽然觉得身体十分的难受起来,尤其是嘴角的感觉,所幸,下一秒,一块折叠的十分整齐的手帕就递了过来。

    “给夫人擦擦!”

    随着燕飞羽被扶上楼,小二又动作快地开始清扫,大堂里总算平静了一些。

    只是被这些呕吐声一搅,大部分人都没有了胃口,很快地都匆匆结帐离去,只剩下寥寥几桌,其中就包括一位半个身影都被梁柱遮挡、又隐在阴影中的身影。

    “客官,你要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炕头也烧热了,等会客官是否要泡个澡?”送走了客人,一个店小二走过来收拾旁桌的碗筷,顺便殷勤地对他道。

    “不用了。”那个身影声音低沉地道“不过,小二哥,贵店的酒很不错,你给我多打两斤,明儿我好带着路上喝。”

    说着,取出了锭银子。

    “好咧!”店小二欢快地应声,接过银子,利索地收起碗筷就去找合适的酒葫芦。

    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