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臂举起来,平行张开!”

    一个穿着绿袍,胸前绣着海马的九品官员坐在贡院左面的重门前一张木椅上,有气无力地吆喝着,两个小吏站在门前,负责具体的检查事宜。

    杨澜处在第二的位置上,身后就是范进,前面那个举子正在接受检查。

    火把的光亮驱散了黑暗,落在那举子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到照壁上,摇摆不定,如同鬼影一般。

    那个举子不晓得是紧张,还是夜风刺骨的原因,他的身子抖得很厉害,越是抖动,那两个小吏就检查得越仔细,官员虽然有些不耐烦,换了几个坐姿,却也没有挥手放他过去。

    在杨澜身后,已经排起了长龙,不过因为气氛紧张的关系,没有人说话,场面很安静,只听得一阵唏嘘的呼吸声,显得极其的诡异。

    “叫他把衣服脱下!”

    那个官员不但没有命令小吏们放行,反而变本加厉,叫那举子脱下身上的衣衫,杨澜感觉到身后范进的身子哆嗦了一下,这场景或许让他想起了当时他乡试时受到的待遇吧?

    那个举子似乎也知道这个时候申辩或是反抗都只能无济于事,他颤抖着脱下儒衫,只穿着一身单衣瑟瑟抖地站在夜风中。

    “有辱斯文!”

    范进在杨澜身后小声地说道,那个官员的目光电射而来,他忙佝偻着身子,向前一步,让杨澜将他的身子全部挡住。

    “将衣衫呈上来!”

    那个九品官员高声喊道。神色不屑地瞧了瞧排队地诸位举子。

    这官员乃是礼部地小官。不过。他当官地途径却并非经过科举而来。而是走地别地途径。在和那些通过科举进入官场地同事相处时。他没少受那些家伙地气。凡是通过正常科举出身地人都看不起他们。就像进士看不起同进士出身地人一个道理。

    这次。他被礼部调派到贡院来当外帘官。负责考场纪律。这一下。他总算找到机会了。向这些未来地进士老爷们报仇。

    妈地!叫你们这些王八蛋看不起老子。现在。老子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谁要是有本事。就他妈地站出来!

    他得意洋洋地将那举子地衣衫拿到手上。里里外外翻了过遍。实在没有找到什么特别地东西来。有些不忿地将衣衫丢了回去。落在了地上。

    “让他过去!”

    那个举子如获大敕,他温顺如羔羊,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受到多大的委屈和侮辱,急匆匆地将地上的衣衫捡起来,匆忙套在身上,仓皇如大街之鼠急窜而去。

    “下一个!”

    那官员翘起二郎腿,不屑地瞧了那个疾奔而去的举子一眼,语气轻佻地喊道。

    杨澜缓缓向前,来到门前。

    不待那个官员喊话,他自动地张开双臂,将其平举在双肩,两个小吏围了上来,一左一右地开始搜索杨澜的衣衫和长袖,或许是因为杨澜的神态沉着大度,那两个小吏只是匆匆检查了一下就罢了。

    那个官员有些不满意了,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威胁,因为杨澜看上去似乎并不怕他,一点也没有表现出畏缩的态度来,虽然,这态度也说不上挑剔,只是,在他看来,仍然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特别是当他紧盯着杨澜时,杨澜不仅不害怕,而且,眼神也没有丝毫的闪躲,神色如常。

    “脱下衣衫!”

    他眯着眼睛,舔了舔舌头,歪着脑袋喊道。

    两个小吏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瞧了他一眼,然后,转身面向杨澜,这时,杨澜脸上不怒反喜,一丝微笑挂在了嘴角。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官员,轻声问道。

    “这位大人,你确定?”

    杨澜脸上虽然带着微笑,然而,双眼却极其冰冷,漆黑的眸子定在眼眶正中,如同黑雾一般翻滚,从中,不但感受不到丝毫的笑意,流露出的只有阴森的杀意,这种杀意并非由愤怒驱使,更多是像是一种漠视,那眼神就像庙里面供奉的神佛在俯视众生一般。

    “你!”

    那个官员确定自己受到了冒犯,被一个还没有中进士的举子,并且,在杨澜的眼神中,他感受到了不屑远比这许多年累加的还要多,这时,他应该怒不可遏,应该愤而起身。

    然而,这个时候的他却并未感到愤怒,纠集在他心中的却是冷若寒冰的恐惧,是的,在杨澜的注视下,他感到了恐惧,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他退缩了,将即将冲口而出的恶言收了回来。

    然而,就这样放杨澜通过,他又极不甘心,可是,让他口出恶言,将种种恶劣手段付诸实施,他又不敢。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青袍,胸前绣着鹭鸶的六品官带着一些士卒行了过来,举子们在左边这道门的通行度极慢,他是过来查看原因的。

    “范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那六品官到场之后,杨澜收敛了自身的气势,那个九品范大人忙不迭地离座而起,向六品官行了个礼。

    “孟大人,这里出了一点小状况,下官马上处理!”

    “哦!”

    孟大人应了一声,点头说道。

    “度快一些,还有许多举人要进场啊!时间已经不多了!”

    “是!是!”

    范大人连声点头答道。

    孟大人转身欲走,这时,他瞧见了杨澜,参加会试的举子大多人到中年,就算是年轻人也二十多岁,像杨澜这样年轻的举子极其少见,所以,他多看了一眼,并且,停下来,用比较和蔼的语气的向杨澜问。

    “这位学生,姓甚名谁?今年贵庚?”

    杨澜向了他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

    “学生杨澜,河间府肃宁人,今年十八岁!”

    “杨澜?”

    孟大人眼前一亮,深深地瞧了杨澜一样,用叹息般的语调说道。

    “原来你就是杨澜啊!果然如此年少!嗯,进去吧,希望你能好好考试,金榜留名,日后,前程万里!”

    “多谢大人吉言!”

    杨澜再次行了一礼,施施然行了进去,看也没有看那个范大人一眼,范大人脸上青红不定,他瞧了孟大人一眼,欲言又止。

    “范大人,勤力一些,办好圣上交付的差事,如何?”

    “是!下官晓得了!”

    范大人躬身低头,直到那个孟大人离去之后,再也听不见脚步声了,他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气急败坏的脸。

    他返身回到椅子上坐下,高声吼道。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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