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就要黑了,叶zi弦终于包扎好最后一道伤口,又替枫释把了脉,才安心。

    “小姐,休息一会儿吧,你都忙了一整天了。”

    “流云,几时了?”见四下无人,叶zi弦才敢唤流云真名。

    “亥时三刻了,我让她们先去休息了,小姐,你要不要吃些东西,或者先睡一觉,指不定明早他就醒了。”

    “不用了,我不饿也不累。待会儿我还要出去一趟,你记得还是半个时辰换次毛巾,我会尽快回来。”

    “啊,小姐,你不怕太子过来了?”

    “无妨,每晚我都能见到他。”

    “啊?”流云听闻,一脸难以置信,正准备追问,叶zi弦已经跑没了踪影。

    叶zi弦回思换好衣服,蒙好脸,取回手镯带上,才越过屋顶。已经不小心暴露了一次,绝不能有第二次,低头望了眼手上的镯子,叶zi弦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今天不去万花楼,才真真是露了马脚。恐怕不仅诸葛铨,连萧逸澜都要引起怀疑了。上次诸葛铨已经说过那天晚宴她没在,一次是偶然,两次就未必了。

    “媚娘。”转眼便到了万花楼,媚娘一如既往地站在门口。

    “莫姑娘来了,莫当家已经在后院等你了,正和太子说着话呢。”媚娘每每在叶zi弦面前提及莫亦缺,总是一脸怪笑。

    “怎么,今天王爷没来?”叶zi弦听闻,便觉怪异,往日里皆是三人同行,今日居然变成了二人。

    “没看到,许是晚些时候再来吧,毕竟表演子时才开始。”

    “恩,我先进去了。”告别了媚娘,叶zi弦向后院走去。

    还没踏进后院,就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时不时夹杂着莫亦缺的大笑声。

    “莫大哥,太子。”为了装作不认识,叶zi弦特意朝萧逸澜略俯身。

    “莫姑娘客气了,我与你表哥是知己好友。你叫我声萧大哥便好。”

    “玄月,来,坐。”莫亦缺忙招呼叶zi弦坐下来,殷勤地给她泡茶。

    萧逸澜看莫亦缺这样,忍不住打趣:“走了个诸葛铨,还有莫兄你照顾莫姑娘,莫姑娘真是幸福。”

    “萧大哥说笑了,对了,王爷今天怎么没来?”

    “边关战事吃紧,民不聊生,他去运粮了。”萧逸澜说到这里,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叶zi弦的心也是蓦地一沉,不知道因为战乱,又得多出多少个枫释了。

    晚间弹琴,诸葛铨不在,叶zi弦倒肆无忌惮起来,在场人中,能识得她琴音的,只剩下曼舞了。

    今日,叶zi弦抢在曼舞前面换了曲子,却是战场上常用来鼓舞人心的士气之歌――将军令。

    曼舞看了叶zi弦一眼,由女儿家柔媚的姿态改成特有的英气,朝气蓬勃地如习武般舞蹈,在场众人皆被吸引,连二楼的萧逸澜和莫亦缺也不再只顾着说话。

    “真是出鼓舞人心的好曲子。”萧逸澜忍不住赞叹。

    “是啊,表妹一向多才。”莫亦缺对叶zi弦的才情,一直以来都钦佩不已。不愧是无吟亲自教导的唯一弟子,真真是无所不通,和当年的无吟有的一拼了。

    一曲终了,照例掌声如鸣。

    莫亦缺正准备叫住叶zi弦,叶zi弦却自己走上了二楼。

    “莫大哥,萧大哥,玄月今日有事,先走了,你们慢聊。”说完不等萧逸澜和莫亦缺回答,便转身离去。

    叶zi弦心里始终惦记着枫释,不知道他有没有醒来,不免脚下的速度更快了。为了防止萧逸澜片刻后回府,叶zi弦特意先去思换了白天穿的衣服,取下手镯。

    到了枫释房间,流云正在替他换额头上的毛巾。

    “流云,怎么样了?”叶zi弦看枫释的眼睛依旧紧闭着,不免急切。

    流云听闻叶zi弦的声音,忙回过头来:“小姐,烧已经退了些了,不过还没有醒来。”

    “恩,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叶zi弦坐到枫释的床边,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不,小姐,让流云陪着你吧。”

    “流云,你本就是暗卫,不是丫鬟。”

    “可是小姐,在这府里,你能相信的只有我,不是吗?”流云诚恳地看着叶zi弦。

    叶zi弦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是下去吧,我天生少眠没关系,你就不同了。”

    “小姐……”

    “这是命令。”流云还未说完,叶zi弦直接打断了她。流云只好低着头,不情愿地离开了。

    叶zi弦又替枫释把了一次脉,脉象已基本稳定了,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身后的脚步声响起,叶zi弦回头,便看到萧逸澜风尘仆仆地赶来。

    “这么晚了,还没睡?”

    “恩,他还没醒?”

    萧逸澜看着叶zi弦一直注视着枫释,心中莫名地不快:“倒是鲜少见你如此上心。”

    “医者父母心。”叶zi弦淡淡道。

    萧逸澜取下身上的披肩,轻轻给叶zi弦披上:“天气转凉,当心些吧。”

    “谢谢。”叶zi弦笑着抬起头看萧逸澜。

    萧逸澜再次为她的笑愣了半晌。

    叶zi弦看他半天没有要走的意思,生怕耽误他休息:“你明日还要早起入宫,莫要耽搁了,快去休息吧。”

    萧逸澜恨恨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方不放心地离去。

    叶zi弦掀开枫释的被子,检查他的伤口。多亏枫释年纪尚小,伤口愈合很快,大半都已消肿,先前结痂的也没有再破裂或化脓。之前没注意,现在发现,枫释的右手一直紧紧握着,叶zi弦轻轻地掰开他的手,一枚碧绿的玉佩呈现在眼前,看质地,年代已经久远,中间是双龙盘旋的花纹,背后刻着一个“殷”字。龙?龙不是帝王的象征吗?叶zi弦感到诧异,枫释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看他一直紧握着,想必对他而言还是很重要的东西。哎,先就醒他再问吧。叶zi弦重新把玉佩放到枫释手中,替他掖好被角,又重新往炭盆里放了些新炭。

    一夜下来,叶zi弦又替枫释反复换了几次毛巾,待到天空微明,枫释的烧终于退了。

    “小姐。”流云一大早便赶来,昨夜也没睡踏实。

    “流云,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流云搁下手中的饭菜:“小姐,我想你们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吃东西,尤其是枫释,都不知道多久没吃饱了,我备了些早膳,都是清淡的,不会刺激到伤口愈合。”

    “你倒越发细致了,给我吧,我来喂他。”叶zi弦说着,便要伸手去拿碗筷。

    流云一把拦下她:“小姐,你快自己吃点东西吧,我来喂就好了。”

    “说得对,和我一起用膳吧。”萧逸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对啊,小姐,你就和太子殿下一起吃饭吧,我来喂枫释就可以了。”流云附和道。

    叶zi弦见拗不过他们,只得和萧逸澜一起到卧室旁的会客厅用膳,余光却时不时往卧房瞄几眼。

    萧逸澜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气结:“布菜。”

    叶zi弦这才赶紧好好吃饭,尽量忽视萧逸澜脸上骇人的表情。

    “我进宫了,晚点来看你。”好不容易用完膳,萧逸澜起身离去。

    这时,床上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叶zi弦喜出望外,立马奔向床边。

    “枫释,枫释……醒了吗?”叶zi弦忍不住轻唤。

    枫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待看清眼前人,有气无力地喊了句:“姐姐。”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叶zi弦慌忙按住他:“你才刚好,别急着起来,再多睡会儿,乖。”

    “姐姐,这是哪里啊?我怎么了?”枫释一边环视着四周,一边问。

    “这是姐姐的家,你先前冻坏了,又受了伤,现在已经没事了。”

    “是姐姐救了我吗?”

    “恩。”

    “姐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从此我就是你的人了。”

    “啊?”叶zi弦听闻,一阵莫名其妙。

    一旁的流云,忍俊不禁:“枫释,这句话不当这样说的,不过你的意思,我们能明白。”

    “对不起,姐姐,枫释自幼没念过书。”枫释听了,羞愧得满脸通红。

    “无妨,等你好了,姐姐带你去念书习武。”

    “真的吗?”枫释听闻,立马两眼放光。

    “当然。”叶zi弦笑着安抚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枫释,你手中的玉佩是哪里来的,能告诉姐姐吗?”

    枫释拿起玉佩,看着叶zi弦说:“姐姐说这个啊,是娘亲临死前给我的,她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让我好生保管。”

    “那你娘亲有没有说这玉佩有什么含义,为什么要好好保管啊?”

    “没有,娘亲还没说完就咽气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有姓氏的,娘亲说我全名叫殷枫释,她让我有朝一日长大了带着玉佩找什么人,可具体的还没说完,她就……”殷枫释声音越说越低。

    叶zi弦知道他又回忆起了亲人死在眼前的场景,同情心顿起,连忙阻止道:“好了,咱们不想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好不好?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完全好了,姐姐带你去念书习武,让你日后做个有用的人。”

    “恩。”殷枫释这才重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