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了一下衣着,张小寒是个普通人,穿的衣服很普通,再配上普通的面孔,一被丢到人海中,就能隐身。

    屋内,只有一个七旬老人。

    林云心跳如雷,拿着那灵装和那封信的手微微颤抖,回想寻人启事上的内容,联系人,张雪珍......

    没有其它名字,就简单推演和分析来看,屋内那名正拿着张小寒照片,呜咽流泪的老奶奶,便是那张雪珍,小寒父亲的妈妈!

    至于,为什么他没有发现小寒的父母,甚至通过推演之法,推算其中的细节。小寒和奶奶住在一起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

    林云明白,他手中的信和灵装,对于此时的张雪珍来说,是残忍!

    所以,想通一些关节的林云,没有迟疑,在第一时间幻化成了张小寒的样子,手一翻,二物就被收到了戒指中。

    迟疑的脚步以及不自然的双手乱摆,他此时的状态只能用忐忑来形容。

    他将102号的房门敲响。

    “咚咚咚”屋内,张雪珍回神,将放着小寒照片的相框,小心翼翼放在茶几上,撑起手中的拐杖,起身,向房门走去。

    “谁?谁啊!”另一只手稳了稳老花镜,高喊。

    “是我!小寒!”

    林云微微叹息一声,既然打算用小寒的面孔混入灵力师学院,自然而然,就需要承担一些因果。

    修行到大乘这种境界,无比看中因果,他只能小心再小心,用心再用心,因果不可避免,也无处不在。

    你只能选择从小树上成熟落下的果,或酸,或甜,或苦,或辣,或咸。

    “哐嚓”拐杖摔落在地。

    那声音无比熟悉,无数次在她梦中出现。

    “小寒,是你吗?小寒!小寒!”老人扑在门上,那开了几十年的门锁此时硬生生开了三十几秒。

    皱纹且密布老年斑的手,颤抖着将门拉开,那熟悉的面孔,那眼角本应该夹杂些许自卑的青年,出现在她湿润的眼中。

    “小寒!小寒!奶奶找了你好几个月,小寒你去哪了!小寒你过的好不好!”张雪珍呜咽,缺了几颗的牙齿有些泛黄,踉跄的脚步几欲摔倒,林云连忙伸手将她托住。

    “奶奶!”林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能搀扶着她,往屋内走。

    将倒在地上的拐杖,拿在手心,递给她,她似是气急,夺过拐杖便往他身上打。

    “小寒,你知道奶奶有多么心急吗?你的爷爷走了,父母也走了,你若再走了,让奶奶怎么活?”

    心中一颤,他不发一言,没有躲闪那挥来的拐杖。

    “小寒,让奶奶看看你,你瘦了吗?”拐杖刚虚打了几下,她便感觉心疼,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颤声道。

    林云终于与她对视,眼眉低垂,摇了摇头。

    “小寒,发生了什么,你到底去哪了?”捧着他的脸庞,见他没有消瘦,张雪珍面色一松。

    “奶奶,我回来了!”林云不想编造谎言欺骗老人,只能这么说。

    虽然此时的行为是最大的谎言,有些打脸,但他,道心清明。无论最后因果如何,他都将一力承担。

    “好!回来了就好!奶奶去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他没有追问自己孙子回来便是最大的惊喜,至于去哪其实她不关心。

    “嗯......”他也喜欢吃红烧肉吗?林云目光一颤,点了点头,搀扶着她,走进油污密布,狭小的厨房中。

    “奶奶,我帮你!”

    “不用!不用!你去喝点水,坐着好好休息!”她执拗摆手,将他赶出了厨房。

    无奈一笑,他迈步走入客厅,整间房子都不大,两室一厅一卫,六七十平米,一个人住,显得有些空荡,两个人住刚刚好。

    伸手拿起桌上那张在阳光下明媚一笑的小寒照片,林云沉默不语,客厅南面墙壁上,有一座灵堂,其上有一副老爷爷的画像和一副两个相拥中年男女的照片。

    中年男女,穿着得体,男的手表昂贵,女的钻戒不小,看到这一张照片直观的感受便是,不穷!

    起身,走入屋内比主卧要小一点的房间,其内墙壁上有一张海报,是他和薇儿相拥执剑的样子。

    一张单人床一直保持清洁,整整齐齐,没有灰尘。床边,一张书桌,所用的木料不差,其上有不少划痕和用小刀雕刻的印记。

    “吱呀”林云坐在有些老旧的椅子上,打量桌面上的那些痕迹。

    时光稍久远的痕迹:等我长大了,我要成为仙古的英雄,就如凌大侠一般,保卫天下。

    痕迹似乎记录着时光。

    爸爸妈妈,带我买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我好开心。

    上小学了,我不能哭!

    遇上了个我喜欢的女孩,可是我不敢对她表白该怎么办?

    我被甩了,‘哭脸表情’。

    重新开始吧.......

    考试不及格,被爸骂了一顿。

    高中期末了,好紧张,能不能考入学院?

    太棒了,灵力师学院,我来了!距离目标又进了一步。

    我要忍,忍!

    爸妈去了......

    忍!杂乱的刀痕,甚至隐隐能在木屑中发现残留的血迹。

    林云不语......

    “小寒,快来!红烧肉做好了!”温柔中夹杂开怀且沧桑的呼唤,传入林云耳中。

    调整了一下心情,将椅子整整齐齐摆放好,顺手将桌上那张写着张小寒名字的校卡放到戒指里,校卡一般会有一两张备用。

    小寒用的那张已经消失在了血物肚子里。

    展颜一笑,离开卧室,林云坐到餐桌前椅子上,双目期待,看着那被符文加持过,可以极大缩短烹饪时间的锅和那白发苍苍的影。

    张雪珍,拿起汤勺,颤巍着手,不失细致,将三分肥七分瘦裹着晶莹红烧汁的肉盛到碗里。

    “小寒,久等了吧,尝尝奶奶做的红烧肉!”双手捧着大碗,碗有些烫,她转身便向迅速朝餐桌走来。

    三两步距离,对于腿脚不便的她,有些遥远,眼见她就要摔倒,林云目光一凝,轻挥衣袍,老人便被无形之力拖住。翻到的肉也一块一块,飞回到碗里,落在了餐桌上没有浪费一滴汤汁。

    “奶奶,没事吧?”林云起身,将她搀扶住,然后送到椅子上。

    “奶奶没事,小寒,快尝一尝奶奶做的红烧肉!”一笑,挤起皱纹,和蔼的声音,让他点头。

    起筷,夹肉,先给她夹了一块,她只是摇了摇头,说年纪大了,吃不得肥肉。

    夹了一块,放到嘴中,林云沉默,默默将整碗的肉一口一口品尝下肚,这是巧合吗?为什么这肉的味道和记忆中那么相像?

    这味道,虽然比美食街上的差了一点,但林云吃完了。

    “奶奶,好吃!”林云微笑。

    “好吃便好!只要小寒开心,奶奶就高兴!”

    “奶奶,我给你按摩一下肩膀吧!”

    “怎么突然会想着给奶奶按摩肩膀?平时回来,你没有呆太久就离开了!”

    “奶奶,这些时日,你幸苦了!”

    .......

    客厅里,老人侧身抹着泪,林云给她按摩肩膀,实则为其调理身体,老人数月来情感积郁太深,身体早已有诸多隐患,此时在无名运转下,永恒法则影响下,老人或能活很久。

    但林云不会剥夺她死亡的权利,大多时候的永生是诅咒,哪怕修行者,也会有求死之时,将死亡当做重启,如同电脑上的刷新,格式化。有一些大能就喜欢在轮回中历练,感受不一样的情。

    若是某一天,她选择离去,林云留在她体内的力量便会消失,让她重新回到正常的轨迹里。若是她对着个世界留念,活着很开心,那她便能一直活下去。

    这是,林云所力所能及的事,与其说是替小寒做未做之事,不如说是,还了那一碗红烧肉的情。

    “奶奶,小寒可以经常回来吃红烧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