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休憩,不少弟子都三三两两去了林海中转悠,毕竟道宗默许下到一重天的弟子自行采集灵材,兜兜转转几日,够让锦囊里多个数百灵玉。

    这一日正好是轮到甘露弟子值守营地,甘露二师姐庞湫兮在木屋内轻抚古琴,耳际一线极快地传来了飞剑掠空之声,刚想萧师姐这么着急回来取东西么,就有师妹推门而入,眉头紧蹙。

    “青桑有人受伤,师姐快来。”

    萧宁素停下孤鸿飞剑,嘱咐甘露弟子安顿一下姜元,连浸满了不知是犀兕浓血或是姜元鲜血的道袍都来不及换,立时奔去陈昌的木屋,果然是空无一人,萧宁素郁结地狠一跺脚,气地面上一丝怒气闪过。

    甘露弟子擅疗伤,二师姐庞湫兮自然其中佼佼者,她也不忌讳什么,解开姜元衣领,袒露出胸口,眼中凛然,姜元整个胸膛都软趴趴地陷了下去,显然是肋骨断折地厉害,有几处淤青黑紫,应是骨刺并伤了脏器,若不是及时服用了吊命灵丹,恐怕一旦血崩,等不到援手就要陨落。

    “师弟伤情如何?”

    萧宁素强自压抑下不适感,她现在也不好受,孤鸿耗费真灵气太大,丹药灵气终究不纯,灌灵更是震荡气海,庞湫兮看了一眼萧宁素忽红忽白的脸庞,说道:“不大好,固髓丹只能一时克制精血游走,我已是喂姜师弟一颗壮骨丹暂行稳定断骨,此等重伤超乎了我疗伤范围,必须是陈师兄速速带回,由长辈出手救治,否则师弟难在撑过今夜!”

    张纫寒见萧宁素紧抿双唇,神情阴郁地盯着陈昌的木屋,走过来抓住萧宁素手臂,劝慰道:“我在路上发了千里传音符,一时半刻中会有人来的,莫要担心,姜师弟吉人自有贵相,谁出门在外没有些磕碰的?”

    勉强地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进去,她知道以张纫寒、董昕二人性情,真有什么宝丹早就给姜元服用了,固髓丹、壮元丹都是董昕一人掏的,身在道宗,她们两个再是家世不凡也不会带什么绝世灵丹,她能做的,只能站在这里,等着不知何时来的师兄长辈,再守着师弟去死!

    念及如此,萧宁素眯起了凤眸,凤眸本就狭长,舒展开来时自然是妩媚,若是她一怒,便是两支柳叶刀。她并不知道陈昌在何处,就算知道,超过三百里,传音符也送不到,一早布置了要求就走,晚间酉时回来,好像她们全是手底下奴工一般!

    手腕一翻,孤鸿飞剑倏地横到了腰后,手指扣着剑鞘,萧宁素沉郁地说道:“今日晚上,我一定要讨个说法!”

    两刻钟后,张纫寒发出的千里燃灵符唤来了张家修士,两位天门青衣修士落下,先是对张纫寒一礼,恭敬行礼后,依令带走了姜元冲天而去,张纫寒自始至终微微点头罢了。

    有了这么一遭事情,青桑众人合力斩杀了一头半步天门的诞智凶兽,其中喜悦是飞地干干净净,只期盼着姜师弟莫要有事,尽快痊愈才好。

    但犀兕的尸骸总要去处置一番,虽说诞智凶兽不结内丹,但周身血肉精粹,甲皮坚韧,尤其是一支犀角,是绝好的灵材,用于炼器炼丹都有奇用,大家辛苦劳累一番,符箓阵法迭出,连萧宁素都将开灵府库得来的血符用去了数张,即便她不在乎,总要给师弟师妹们分配才是。

    萧宁素刚要提步奔去沧澜湖,张纫寒握住了手掌,说道:“你激战许久,又来回御剑,心神气海都乏了,先去好好调息,我让小昕与文君回去,放心,犀兕素来独行,那一片湖水只会有一头凶兽,肯定办的妥妥的,知道你是个贪财的,快去调息。”

    勉强地笑了笑,萧宁素知道张纫寒不去是怕她晚间做出什么拔剑的傻事,不说道宗谕令以下犯上,开灵怎么斗得过天门,无非是要劝住自己罢了。

    “嗯”了一声,谢过了庞湫兮等人的救治,萧宁素回了自己的木屋中打坐纳灵,平复气海。

    夜幕低垂,大半弟子都回了营地中,也有大胆的选择在林海中过夜,一回来就听闻了青桑弟子在沧澜湖激斗黑水犀兕的事情,一人重伤,张纫寒唤来了家族修士送走,听罢,一是对青桑十人实力感到认可,十个旋照修士力挫相当于半步天门的犀兕,换做他们,击退不难,击杀却是烦人,毕竟犀兕出了名的血气旺盛皮糙肉厚,转念一想,青桑有萧宁素一柄素王在,斩下犀兕的确不是难事。

    第二即是仍然迟迟不归的陈昌,六殿弟子受陈昌管辖,出了弟子重伤的事,即便一时赶不去援手倒也算了,救治弟子送回天一峰本是分内职责,竟也是不回,要人家的千里燃灵符唤来家族修士,那要你个执事做什么?

    在场众人都是精英弟子,情有所感下都是生出了几分怨气,连带着将近日来只是采集灵材的不满都算在了陈昌头上,从二重天下到这地方来,放养不成?!

    所以当陈昌遁光落回了营地,佩剑站立许久的萧宁素立时就拦住了陈昌去路。

    陈昌尚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见青桑弟子都将他围了起来,其余弟子也是目有星火,说道:“师妹有何事要报?”

    “报?师兄的确是要我等师妹师弟报上去才知道!”萧宁素讽道。

    皱了皱眉,陈昌环视一周,发现青桑弟子少了一半,回道:“青桑少了五人,去哪里了?”

    “他们五人去了哪里?哈,师妹倒是想问,师兄成天是去了哪里!”萧宁素一股火气撞上来,凤眸勾成两支柳叶刀,剜地人生疼。

    “本执事自有要事,小小弟子,不该知道!”

    “要事!我青桑十人在沧澜湖恶斗黑水犀兕时,师兄在哪?姜师弟重伤濒死时,师兄又在哪里,难道师兄的要事,比一条人命更加重要么!”

    陈昌眉头紧锁,竟是出了这等祸事,虽说他的确收到了真人密令,协查阵点,这终归是暗地里的,明面上他还是六殿弟子的引导执事,出了事,他不当责谁当责?

    “姜元师弟在哪?”陈昌口气微缓问道。

    萧宁素冷笑一声:“要是等着师兄,姜师弟早就伤重不治了,我们自有办法唤来了救兵,用不着师兄操心了!”

    “什么叫做不必师兄操心?姜元究竟去了哪,其余四人在哪,还要顶嘴,我乃是道宗执事,先治下你以下犯上之罪!”

    萧宁素这脾气果然三言两语就要炸开,张纫寒悔是没有自己去交谈,使了个眼色,董昕与庞湫兮拉回了对视地怒气冲冲的萧宁素。

    “姜元师弟已是送去了天一峰,其余四人,董昕、蔡文君、张说、邱华,在湖边处置死去犀兕。”张纫寒说话便沉静了许多,韧而不折追问道。

    “但,师兄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为何在师弟重伤时迟迟未归,师兄要是实在忙碌,我这有九张千里燃灵符,总会有真人去铲除附近妖孽的。”

    黑夜中陈昌面色晦暗,他竟是开始后悔接下这项宗门任务,带着一群心比天高的二重天弟子,内中不知道多少个真人子弟,万一是伤着吓着了,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天门修士寻谁说理去,但上面严令不得泄露任何风声,那怎么解释,解释他去走亲访友么?”

    不觉间陈昌的身段就低了些,说道:“师妹勿要焦急,宗门任务互相不一,师兄来日飞遁自然是有紧要事情在身,师妹是见识阅历广的,知道师兄不会说谎,师妹觉得不解气,请来真人言述清楚即是。”

    张纫寒略一思索,每年这个时节光是维护虚天障,道宗天门修士就要分去大多半,此处离虚天障如此近,陈昌或许是去查验阵点,阵点是虚天障根本大事,岂能说出?”

    面色稍霁,张纫寒点点头,说道:“师兄有难处我们明白,不过该尽之责必须要尽到,要么师兄一心一意守护我们这些开灵小修,要么我们请来真人……”

    话音未落,林海中冲出几个漆黑人影,一见到营火便大声呼唤起来,陈昌忙是赶过去,真元渡入,却是五个无当、萩叶弟子,满身血污褴褛,手臂上更是有多处撕咬伤势。

    “呼~呼,救,救大师兄……”萩叶的白思海挤出一句话便昏死过去,陈昌探过鼻息,幸好只是脱力,真元催住了唯一一个清醒的无当弟子,吼道:“出了什么事!”

    “二百里二百里,虚天障,有两头虎妖……杀了四个师弟,快去,救师兄……”哽着一口气,话未说完,那个无当弟子也是昏迷过去。

    陈昌以手扶额,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去虚天障,为什么就是有人不信邪,来不及多想了,陈昌喝令众人守住营地不得妄动,就往东边二百里处飞遁去。

    无当与萩叶?

    师兄?

    该不会是夏越冬与张明月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