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让心里暗自怀疑,是不是自己宣读的这个圣旨啊?

    李氏久病之身,突然遇到这样的一个惊喜,心情受了震动,心脏承受不住也是有的。

    当然这时候,是不能够按照西医的方式来解读这些东西的。

    所谓人死如灯灭,但是问题是这个死的人很关键啊!

    赵祯虽然现在不知道,可是早晚有一天要知道的。

    他知道之后,难免会生出诸多的风波了。

    而且这个李氏,刘太后也必然是很关注。

    既然一直没有杀她,又把她放在这里来守陵,可见刘太后心里边一直防着李氏。

    现在人死了,那就涉及到一个如何对待的问题。

    这毕竟是皇帝的妃子,而且这如何下葬也应该有个讲究!

    赵允让自然是不懂,可是呢,看着这里的太监们,一个个好似也没有什么办法。

    “平时你们都是如何处理这种事情呢?”

    太监们纷纷摇头,看起来也不是能做主的。

    这件事儿并不难,难的是得看刘太后有没有指示。

    赵允让立刻派快马归京,带回去密奏。

    煎熬着等了一天,第三天的时候,直接就来了一大群人。

    刘太后凤驾亲临,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吕夷简也来了。

    这动静有点儿大呀!

    赵允让我不由得有些担心,这是怎么回事?

    京城里都已经震动了,吕夷简一脸的阴沉,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内情的人。

    刘太后这次来,还带着禁军!

    来了之后,先把一干人等全部看起来了!

    连赵允让也看起来了!

    说实话,赵允让没有经过这个,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享受了同等待遇。

    看着一个个横眉立目盔明甲亮得禁军士卒,赵允让摇头叹息。

    之前虽然也经历了不少,但是哪有这样的事情啊!

    “我说——这是怎么个意思?”

    赵允让问来探监的吕夷简。

    吕夷简面色凝重地盯着赵允让,赵允让翻着白眼看着他。

    “赵允让,你知不知道,这李宸妃是当今圣上的什么人?”

    这个赵允让是知道的,可是这时候,是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这个时候回答知道还是不知道,绝对是一个原则问题。

    最终赵允让决定实话实说,这群文人可不好斗,没准儿在什么地方就挖坑。

    如果自己咬死了不知道,最后抖搂出来,这件事自己是知道的,恐怕就麻烦了。

    再说,这次来是奉旨出京,刘太后让自己来的。

    就算有什么事情,刘太后也应该扛一回啊!

    “知道。”

    “知道什么?”

    “这个嘛,不能说太细!”

    实际上呢,这点事儿赵元俨也是知道的,刘太后自然也是知道。

    可是如果说是哪个告诉自己的,这事儿就不好说了。

    所以赵允让干脆就用这样一句套话来搪塞。

    没想到吕夷简竟然点头,显然是心领神会:“那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不过既然吕夷简同意不能说太细,显然对这里边的利害关系,也是比较清楚了。

    这一次,连刘太后身边的老宫女都跟着过来了。

    吕夷简问完了,老宫女过来了:“当时所发生的情况,你要一字不落的说给我听——你见到李氏的时候,她怎么样?”

    “还活着——”赵允让斟酌了半天,给了这么个答复。

    “旨意我也是当场宣读的!”

    “你有没有让太医给她看看?”

    “看了,就说病体沉重,但是还没到死的地步吧。”

    “为什么之后死掉了?”

    “不知道,我又不是太医,你应该问张太医。”

    “问了,他也不清楚,说应该问一问小王爷!”

    我勒个去,这特么是推卸责任啊!

    身为一个太医,你不知道,你推给自己一个读圣旨的,我怎么知道?

    赵允让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个想法,这太医,不会是有意要把李宸妃弄死吧?

    知道她病体沉重,索性宣旨。只是让她一激动就完了。

    这事儿不能认,还不能说!

    因为认了说了,就证明刘太后对李氏有杀心。

    那还了得!

    就算是真的,是因为要抢赵祯这个儿子,那也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老宫女察言观色了半天,实在是看不出什么,这才点了点头:“那好,就这样吧。”

    就怎么样啊,这是把自己要推出斩首是怎么着?

    结果还真不是,这样的一次事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不了了之了。

    经过了吕夷简和老宫女的两道盘查,赵允让总算见到了刘太后。

    刘太后的面色很是诡异,可是赵允让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让她也没话可说了。

    老宫女在一旁发话了:“太后让我问你,李宸妃的事情应该如何理呀?”

    擦,这问题是应该问自己的吗?

    不是有定例的吗?

    要是按照赵允让的想法,埋了不就得了!

    但是既然刘太后授意要问,问的肯定不是这个,而是另有深意。

    赵允让突然想起了历史上的这个问题,不过事情不是自己处理的,而是吕夷简处理的。

    当时是这样的,李宸妃死了之后,刘太后想要不公开治丧,然后吕夷简就在朝堂上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事儿现在轮到赵允让身上了。

    不过这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一样,索性就如此这般,自己救自己。

    “之前臣和太后说过生前名身后事,今天李宸妃的事情,太后不为日后保全刘家着想吗?”

    刘太后脸色骤变,变幻半天,终于叹息一声:“传旨——以一品礼仪将李妃殡殓,在皇仪殿治丧,著皇后冠服,追封其父,兄弟李用和晋升品级!”

    这件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众人归京治丧种种,与赵允让再无关系了。

    不过赵允让满头的汗啊,特么没想到这样一次事件,比自己出任济州通判乃至巡查庐州还要危险?

    那两个自己凭着一番努力,还真没有什么事情!

    可是这件事情,平和里边却是刀光剑影,差点把自己弄进去。

    文臣们老想着给他安上罪名,就连刘太后,估计一开始也有着找替罪羊的心思。

    看起来古人讲“京城大居不易”,还是非常有道理的,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回到京城之后,赵允让已经决定了,管他冬夏与春秋,自己就躲进碧落山庄成一统了。

    安稳做着自己的小地主算了,这朝堂太危险。

    结果还没等心思完全落下,赵祯就让人宣他进宫了。

    这是第二次了,虽然老太监没有拎着他跑,却是派车马直接把他接进宫里了。

    这次不知道又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在御书房,赵祯召见了他。

    赵允让恭恭敬敬地施礼,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儿,就是不说话。

    赵祯看看赵允让:“听说前几日你奉太后的旨谕,去为先帝顺容李氏册封,结果李宸妃随后薨了——是有这样的事情吗?”

    赵允让恭恭敬敬:“确有此事!”

    “丧事办理得如何?“

    “太后的意思,臣弟不知!”

    搞不清赵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现在就知道内情了?

    不见得呀,就这事,吕夷简估计也不敢说。

    这可是大事情。刘太后只要活着一天,估计就没有人敢说。

    “说起来,这事儿也怨不得你,生死各有天命,天有不测风云——不过,眼前却有一件事儿,朕要问问你!”

    居然不是这件事,赵允让立刻来了精神,不是这件事就好!

    “请问陛下,那又是什么事情?”

    赵祯有些为难的模样:“大辽又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