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留下来断后的数百名长白军喽啰都存了必死之心人数虽然远没有先前众在局部战场焕出来的战斗力却强悍异常。有伙列队穿插的铁骑刚刚扑到近前便被喽啰们以血肉之躯硬生生挡住。

    “以命换命!”被唤做子房的小头目大叫率先扑向了最前方一匹战马。巨大的冲击力将其整个人都撞飞到了半空中嘴巴、鼻孔、耳朵等处同时有热血喷溅。在落地那一瞬间他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已经完成了什么使命般含笑而逝。

    “以命换命!”喽啰们疯狂叫嚷着学着子房的模样前仆后继。人的身躯在高驰来的战马前显得那样单薄他们或被长槊挑开或被战马踏翻一瞬间竟有五十几人当场阵亡。

    “以命换命……”后继者悲嚎继续扑向度已经变慢的马蹄。又付出了十余条生命为代价后终于有名喽啰靠近了马腹。他毫不犹豫地刺出了手中的刀在战马肋下切出一条巨大的刀口。“唏溜溜!”倒霉的畜生出一声悲鸣四蹄软倒。沉重的马身压中了杀死那名如愿以偿的小喽啰将其压得筋断骨折。

    马背上的骑手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被惯性摔出了十几步远。铠甲与泥土的撞击声令人心里虚。没等同伴前来救援数名喽啰兵一拥而上刀棍齐飞居然隔着一层重甲将此人活活砸成了肉饼。

    附近的求死者见样学样争先恐后地冲向战马。剁马腿的剁马腿扯马镫的扯马等一时间竟以**倍的代价将十名重骑兵硬生生换了个干净。

    “提刀向前荡吆!”无向辽东浪死歌唱在河间人口中竟然有了几分燕赵古韵的味道。杀红了眼的死士们拎着带血的刀又挡在另一伙具装甲骑的必经之路上。重甲骑兵在人堆中撞出一条长长的血豁口豁口尽处失去度的骑兵们却被十倍于己的死士围住手忙脚乱。

    “跟我上踩死他们!”距离战团最近的王须拔气得两眼冒火用力一磕着马镫带领身边的百余名铁骑向长白军死士冲去。刚才被硬扯下战马那一伙具装甲骑都隶属于他的麾下成为官军没多久的王须拔身上依旧带着大当家的骠悍决不允许有弟兄就在自己眼前被敌人砍杀。

    “诺!”跟在其身后的几名亲兵答应一声便欲拉转战马。就在此时一个冷静的声音适时地在王须拔等人耳边响了起来:“王将军请保持队形不得破坏攻击序列!”。

    “老子…!”王须拔瞪圆了眼睛把“愿意”两个字硬生生吞回肚内。“听方长史的跟上保持队形继续踏阵!”他铁青着脸将上一道乱命收回。然后抡槊为棍将战马前几名躲避不及的长白军溃卒砸得血肉横飞。

    打仗不是江湖肉搏不可光逞一时血勇。完整的阵型和流畅的攻击次序能给敌军造成最大的杀伤。而毫无章法的硬拼和胶着非但会降低本军的攻击效果而且还容易给自家弟兄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在王须拔进入博陵军的头一个月他几乎整日学的便是上述东西。为了让他们这些绿林出身的将领更迅地融入李旭还特地给每名校尉以上的将领配备了一名随军长史。那些有着长史头衔的幕僚都是春天时刚刚通过考试的书生纸上谈起兵来头头是道。诸如《孙子兵法》、《太公韬略》、《司马法》之类的兵书个个倒背如流每次都气得王须拔想要对他们拔刀。

    但王须拔不敢不听从随军长史的建议。冠军大将军对属下宽厚军规却定得非常严格。如果将领在战场上心智不清而隋军长史不提醒事后长史要受到严惩。如果长史提醒后将领不肯听从倘若影响了战斗结局将领会被从重处罚甚至被勒令退役回家。

    给王须拔提谏言的是本部随军长史方延年一个窝在民间多年刚刚得到施展才华机会的“书呆子”。称对方为书呆子是因为王须拔不服气此人动不动就拿军规和兵法来压人。实际上王须拔对上头给自己委派下来的这位随军长史依赖得狠。正是这位书呆子长史避免了他因为不识字而在人前丢丑也正是这位书呆子长史让他渐渐明白了正规兵马和流寇在作战方式上的巨大差别。

    带着本部士卒王须拔与前来拼命的长白军死士擦肩而过。那些求死者追不上战马只能重新寻找拼命的目标。而具装甲骑们各自有各自的既定路线居然再没有人肯停下来跟他们以命相博。

    死士们迷茫了眼睁睁地看着一小队又一小队骑兵在自己面前跑过于四散奔逃的袍泽中间趟开条条血路。他们身上不乏勇气却找不到继续将勇气转变成战果的机会。就在这时要命的号角又响了起来“呜――呜――呜呜!”如龙吟虎啸。紧接着百余名完成既定作战任务的轻骑快向拼命者眼前兜转迅疾如风。

    “冲上去杀一个够本儿!”有人举刀高呼带领着大伙去拦截轻骑兵。对战争的理解还停留在江湖博杀上的他们根本没有现官军的攻击方式又变了先前是分成数十队分割义军的队列如今却再度集结起来重点照顾战场上个别不肯放弃的顽抗者。

    转眼间轻骑兵排成一条直线快从长白死士身边跑过。跑毫不停留地跑。不与死士们做任何接触。一边跑他们一边收起横刀从马鞍后抽出角弓将一支又一支羽箭射入人群。(ngz文学网买断作品请勿转载)

    聚集成团的顽抗者立刻像被冰雹砸了的庄稼般倒了下去。没有盾牌护身铠甲也不够厚实的他们没想到对方还有专门用来攻击密集阵型的战术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合适的应对之方只能背靠着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袍泽一个个被射翻。而敌军的羽箭连绵不绝一波紧跟着一波。几队轻骑过后最后的顽抗者不甘心地栽倒于血泊之中。

    已经穿透敌阵再次带队从另一个角度穿插而回的王须拔将这一幕完全看在眼里心中的震惊无以名状。他本以为自己这次兜转回来能有机会向方长史证明只有无所畏惧者才能击败无所畏惧者却没想到在博陵军精确流畅的攻击面前少数几个人的勇敢根本左右不了全局。

    他忽然很庆幸自己在年初选择了投降而不是在山中硬撑如果当时拒绝了招安的话他明白自己的结局将躺在脚下那些长白军死士一样悲壮归悲壮除了悲壮之外什么也剩不下。

    那是近四万人啊其中不乏身经百战的老江湖。王须拔自问如果当年自己麾下的大燕军与这些人交手顶多也是个不胜不败的平局。而五千博陵精骑在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内便将这四万义军踏了个土崩瓦解。眼下战场上除了零星的几小撮人还在垂死挣扎外居然再找不到一面还在直立的义军战旗!

    他讪讪地看了一眼紧跟在自己身侧的方延年罩在面甲下的嘴巴动了动想说句道歉的话却实在拉不下脸来。方延年好像与王须拔心有灵犀伸手推开面甲给了王将军一个客气的微笑。

    “注意身边!”王须拔长槊连刺将一名从尸体堆上跃起来试图偷袭方延年的喽啰兵挑飞上半空。这个他终于找回了些面子鼻孔中轻轻哼了几声牛铃大眼笑成了一双月牙。

    长白军最后的抵抗迅被消解所有喽啰都开始溃逃把背送给博陵精骑任凭对方刀砍槊挑。“呜-呜-呜呜……”来自李旭身边的角声再次命令将士们改变战术听到命令的具装甲骑开始减在低级将领们的指挥下缓缓向中军靠拢。已经完成了射杀战场内抵抗者的轻骑兵们则将队伍迅拉成了数条单纵长队向牧羊人手中的长鞭一样由远及近将四散逃跑的喽啰兵们向铁骑的正前方驱赶。

    见到大势不妙一些聪明的喽啰兵立刻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双手抱头。轻骑兵们风一般便从他们身边跳过去看都不看投降者一眼。一些吓破了胆子的家伙依旧撒腿向远处逃骑兵们从背后冲过去横刀借着马斜斜地一抽立刻在逃亡者背后抽开了条尺许长的口子!

    血带着热气喷向半空逃命者居然丝毫感觉不到痛。他们依旧向前跑动度一点点变慢随着血液的流尽身体一歪软软地趴在了泥地中永远也爬不起来。

    “降者免死!”轻骑兵们持刀高呼如苍狼逐鹿。

    “降者免死!”具装甲骑们排成双列横阵缓缓向前推移。如林长槊前瑟瑟抖的喽啰兵们一群接一群跪下个个如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