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巡逻路线绝大部分都是在镇内,不过也有一段从外沿转了一下,总共不过600米的样子,经过一家锯木场,尽头则是一家墓地。因为这都是日常生活比较重要的地方,所以石路也就一直铺了过来。

    虽然现在只是初秋,但山里的风已经有些劲头了,刚好这时吹过来,在墓地尖锐的铁栅栏顶端和一片低矮的荆棘类灌木丛中,带起了一阵呜呜咽咽慎人的鸣音。

    “你听错了吧!”我将法杖像棒球棒那样攥在手里,紧张地问到。

    “不会,好歹我也是个游侠!”小罗迪坚定地回答到,同时向前又跨了两步。一支箭已经被他搭在了弓弦上,但为保险起见箭镞只是指着左下方的地面。

    “啪嗒!”这时又是一声更清晰的声音传来,连我都现了墓地铁栅栏门后的一条黑影。那绝对不是什么幻觉或者错觉,很定是一个……可以移动的“活物”!

    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虽说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已经听说过不少奇奇怪怪的事物,而且大多数还没有见过,但亡灵生物绝对属于我少数绝对不会产生好奇心的范畴之内。

    小罗迪确实显示了作为一个资深(相对我而言)冒险者的素质,第一时间用弓箭瞄准了那团矮矮的黑影。“谁在那里,再不回答我就放箭了!”他的语气非常冷静。

    那团黑影缓缓移动了一下,如果不是掩饰那么就绝不会在敏捷上具有什么威胁性。“是你们,这个时候来……墓地干嘛?很……危险的!”那个黑影不但说了话,而且认识我们。

    “是你!”我和小罗迪同时一愣,听口音居然是下午离奇消失的奥米尼·多明戈。

    我们稍稍放了些心,又向前迈了两步。果然看见那个小苦行者,拿着一根奇怪的法杖蹲在那里。见我们走近,他站了起来。

    “有亡……亡灵术师隐藏在附近,你们不该……不该这么晚了还出来!”奥米尼看到我们的神情和打扮猜出了个大概,因而十分担心地说到。

    “这里离镇子不远,而且我们马上就回去了!”我顺嘴回答到,但心里也有些疑虑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也不能怪我多心,午夜的墓地本来就会让人产生某些不好的联想。

    “白天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现在又在这里干什么?”小罗迪的警惕性比我更高也更直接,目光也在仔细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

    我注意到虽然他的弓箭此刻已经不再指着奥米尼,但是拉满的弓弦却并没有松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不对的地方,我毫不怀疑他将立刻射向目标。

    “白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原……原来我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奥米尼好像没有现我们的怀疑,或者他并不在意。“亡灵术师最……最主要的手段是召唤……亡灵生物,所……所以非常有可能……来这里亵渎死者的尸骨。我要……要做些圣水,使死者不受打扰!”

    这时我们才注意到奥米尼脚边有一个大缸,而手里拿的也根本不是什么法杖。原来他刚才只是蹲在那里干活,用手里的木棒搅拌着缸里的液体。

    小罗迪走了过去,松开弓箭蹲下来看了看缸里的液体,又用手沾上一些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接着他又现了缸边下面放着的几只小口袋,依次拿起来检查了一下。

    “这里面加了这么多光明圣石的粉末,你可真是够大方的!”他站了起来,转回头来一脸的惊异。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很明显的敬意,看来即便还有些怀疑,那也是微乎其微的了。

    “我从圣城出……出来时带着一些,只是其他的草药不太好找!”奥米尼并没有一丝得意,反而有些惴惴不安地说道:“我……我实在是太笨了,白白地……耽误了两天时间。今天和你们谈完话后,我突然想……想到,亡灵术师一定会……会来墓地做邪恶的召唤,所以才开始匆……匆忙忙准备!”

    我不是个聪明的人,要说什么天资卓绝自然是谈不上;我也没有多少阅历,自然也不可能有多少见识和眼力;甚至我这个人可以说还多少有点儿傻,有点儿单纯,已经被小小算计了几回可还认为大多数人都是好的,善良的。

    无论是第一感觉还是一段短短的接触,我对眼前的这个小苦行者印象都非常好,尽管我自己不能说是个高尚的人,纯洁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但心里对这类人还是充满了敬佩的。只要他不是时常对我的某些“瑕疵”行为指手画脚,我是非常乐意和这样的人交朋友的。

    “这就是你一个下午找到的,还真是不简单!”我这时也已经看清楚了,地上大大小小居然有十几个小口袋。虽然每个袋子都不是很大,但加在一起数量也绝对是不少了。

    “而且都是处理过了!”小罗迪一哈腰又将一只口袋抓起来,伸手从里面抓出一把对着南面的月光看了看,然后一松手,一缕细细的粉末又落回到袋子里。

    “要是……要是在大城市就简单了,我费了很大的力气也……也没有找全。我……我只能找些代替的草药,也不知效果……”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手上也恢复了搅拌的动作。

    “还有什么可干的,我来帮你一把!”虽然我没有炸碉堡或者堵枪眼的勇气,就是拦惊马也差点儿,但是举手之劳的救人举动还是会愿意出手的。

    “就是、就是,你这也是为了全镇子的人!”小罗迪虽说诙谐却也是个热心肠,这一点其实从他关心本杰明和乔希娜之间的事上也看得出来。听见我这么一说他也立刻将弓背回到肩上,伸手就来接奥米尼手中的棍子。

    “不……不用,谢谢!已经差……不多了……”奥米尼道了谢自己也停了手,然后将皱了袍子捋整齐。虽说还是那身简朴到了寒酸的穿戴,但他的动作却非常郑重,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虔诚。

    我诧异地向小罗迪看了一眼,他冲我摇一下头退后了两步。

    “伟大的光明神啊!请垂怜我这虔诚信徒的祷告,仅以我的心向您祈求:赏赐您的光明驱逐这世间的黑暗,降下您的威严惩罚这世间的邪恶!怜悯世人、庇护善良……”奥米尼#8226;多明戈微微扬起头,闭上眼睛,一脸的庄严。两只手也在胸前抬了起来,仿佛托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句句既像是口诀又像是诗歌的东西从他嘴里冒了出来,虽然越来越慢但却越来顺畅,几乎让人听不出每个字之间的断音。

    我下午就听了出来,他在宣讲教义的时候并不口吃,不过没想到他还能唱歌,乐感也相当不错。老实说那些词句没什么新鲜的,全是些没有实际内容的赞美,可到后来居然让我听出了几分感动。

    渐渐地,一股柔和的光芒冒了出来,在他身上闪烁飘忽形成了薄薄的一层。猛一看这层光芒和我在乔希娜身上曾经见过的初级斗气有几分相似,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不是暴力、威胁,而是柔和、亲切。慢慢地这层光芒越来越盛,最后集中在了他的手上,就像是捧着两个大大的半圆型“面包”。

    “我的妈,这是‘圣光祈祷’!”小罗迪在我身边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看样子是相当震惊。

    我看了他一眼,尽管好奇可在这个时候却也不好问。对我光明类的魔法我没有系统研究过,所以很多不常用的都没有听说过,不过眼下这个光凭架势就很唬人。

    “光明充满人间!”随着最后这一声咒语出口,奥米尼手上两团近乎有实质的光团迅落入了那口大缸里。瞬间液体的表面形成了一种近乎爆炸的耀目效果,但是却没有任何声响。

    慢慢地光芒暗淡了下去,好像一切都是幻觉,并没有真的生过什么。不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现缸中液体表面月光反射的层层鳞波,似乎是更加明亮了些。

    “看来之前对你真是有些误会了,我向表示道歉!”小罗迪大大方方地道歉,紧接着又问:“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的名字全称是不是应该叫作‘奥米尼·圣·多明戈’?”

    “一切荣耀均归于圣主,我们这些仆人应该永远谦卑!”奥米尼保持刚才的神情用手指画了个十字。

    在我们一再的要求下奥米尼答应了帮忙的要求,三个人人手一个小桶盛出些圣水,然后分别淋洒在那些坟墓上。其实按照这个大陆人类国度里的风俗,一般人下葬都会举行神官抛洒圣水的仪式,以保佑死者的灵魂不受打扰。只是圣水的能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而且这种小地方神官的水平也不高。

    “你说他名字中应该加那个‘圣’字,是什么意思!”一边干活我一边对小罗迪问到。

    “历史上曾经有大约20个家族出过教皇,多明戈家族出过5个!”本杰明宣传我的不谙世事已经深入人心,小罗迪对这个白痴问题倒也毫不在意。“而且现在在位的维克托三世,就是出自这个家族!”

    “咝~~!”我惊讶地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个虔诚小孩居然有这么大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