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就是这样,手指还能再移动一下么?”

    面对医生期待甚至是有点兴奋的眼神,已经觉得疲劳上涌的郭周义又动了动手指头。

    “很不错,巴基纳先生,照这样下去,再有两周你就可以行走了。”主治医生看了看郭周义抬手指时候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数据,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周,看上去你们急的想让我下个星期就坐着轮椅离开呢,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我难道不是来治病的么?”郭周义有些僵硬的笑了笑,他的心里带着走钢索般的紧张感,或许会因为这个提问而获得事实真相的紧张感。

    “如果你不介意坐轮椅的话,我的医生当然不会阻止你这么干,因为说到底,也就是取吃顿饭罢了。”在郭周义问出问题的下一刻,位于第三医疗室病床前的大显示器自带的扩音系统就把回答放了出来。

    屏幕上映出的女性大约二十多岁,在郭周义看来,其靓丽的程度让人怀疑“风情万种”这种词汇是不是专门为她发明出来的。相貌精致的程度足以让人想起洋娃娃,水墨一样的长发给人以柔和的印象,但是与其亚洲血统不相配的绿色瞳孔中却放射出坚毅的,不让人接近的目光。

    “欧阳影,这座医疗科研机构的所有者,幸会。”在郭周义还没有摆脱欧阳重工总裁的魅力的时候,欧阳影便用看上去很调皮的笑容和与之相反的严肃话语造成的激荡让郭周义集中起了注意力。

    “欧阳总裁,恕我不能行礼。”郭周义微微点了点头。

    “我也不是军人,至少现在不是,既然你的状态已经好到这种程度,那么,来谈谈正经事吧?”欧阳影使用的疑问的语气,但在郭周义听来,那里面根本就不存在商量的余地。

    “三个星期以后,在圣诞节,上海有欧阳重工举办的酒会,你得来参加,那是你这一次任务的地点,吉翁的情报以及行政人员会协助你,我只负责提供医疗,运输还有场地。”

    “你也不清楚具体的内容么?”

    “欧阳重工自然参与其中,但是你关心的层面,和我关心的层面应该是不一样的,所以对你说没有意义。”

    从欧阳影的口中喷射出的傲气让郭周义皱了皱眉头,但是随即又舒展开来。对方在扮演着伶俐的策士,顽固的总裁的同时,又放射出少女的顽皮和只有少年人才独有的激烈自尊,给与他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就仿佛一个成熟的女人在岁月流逝中丧失了其他人经历过的什么一样,又好像是少女在伪装自己。

    与哈曼给自己的感觉不一样,眼前之人让他觉得不协调,但却又说不出来为什么,如果仅仅是面对着一个伪装着自己的少女,郭周义有自信能应付,但是眼前的女性。。。

    “巴基纳先生?”

    “哦?哦,抱歉,看起来我的精神还集中不了太久。”郭周义用病情将自己发呆的事实掩盖住。

    “这是正常的,注射纳米溶液会对你的思维造成干扰,但是我想还没到能打断你的判断,所以,今天除了来通知你圣诞节的安排之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决断。”

    “我的决断?”

    “新吉翁的卡恩小姐和阿兹纳布先生都指派你来对此事进行最终裁定,而仅仅是作为承包商的欧阳重工自然要尊重金主的意见,看看这个。”

    欧阳影的影像缩小了一些,屏幕的一半显示出一个椭圆形的舱室,舱室的表层的一部分似乎是透明的材料,所以郭周义得以看到里面某种正在轻微脉动着的生物组织。

    “这是。。。?”

    “你为之奋战,试图拯救的孩子们中最后的一人。”

    “你说什么?!”

    孩子们!!!那些孩子们!!!那么被脱去肉体而囚禁于钢铁之内的孩子们!!!自己想要拯救的孩子们!!!居然。。。居然。。。

    剧烈的刺痛再次涌上,郭周义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5个小时以后,郭周义却没办法再从欧阳影那里询问出更多信息,欧阳重工的总裁事物繁忙,只留给他一段视频录影。而现在,郭周义的手指就微微的悬在播放的控制键位上不停的颤动。

    他们向自己传递过思想,和自己的感应波交织在一起,那是身为“人“的个体才会有的波动,但是为什么,欧阳影会说那种看上去像是一大块屠宰场中出产的成品肉一样的物体会是那些孩子。。。?

    大颗的汗珠滴下,郭周义觉得急速跳动的心脏需要镇压,他颤抖着将手伸向小桌子上的水杯却无法拿稳,从杯子边沿洒出的水滴落在病床的床单上,病房内现在没有一个人,这是只有他能观看的信息。

    那些温柔的思绪,那看上去丑陋的肉块。

    那只有人才传递得出的细节化的问头,那看上去比动物还悲哀的肉块。

    是那种存在进化出的个体在和自己交流么,自己呢?

    吐出残缺的语句,郭周义重重的躺回了床上,一只手抓住自己的喉咙抑制着涌上的情感,一只手紧紧的揉着湿透的床单,被挤压而出的水滴和郭周义的眼泪一起滴落在房间之中。

    液体滴落的声音的有韵律的刺激着鼓膜,夏亚看着从摆放吉翁军徽的小台座上滴落的红酒,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将视线转回正如同怒狮一样盯着自己的哈曼身上。

    就在几秒钟前,尖利的呼啸在耳边响起,就被擦着他的脸飞过,碎裂的酒杯现在就躺在地上,愤怒的火焰正在这个以前恋着自己的少女的眼底蒸腾。

    【能靠自己的高傲,让男人为自己丧命,这是女人的好本事】

    刚才自己因为心底刺痛而忍不住甩出的话语,看样子实实在在的刺激到了她,那么如此看来,她对他的感情是真挚的咯。

    “我和他的事情,没有其他任何人有资格评论,你不懂他,我懂!你没看过他的心,我看过!如果我将一切都拦在身后不让他看到,那才是伤害他!”

    “我收回我的话,你真的是个好女人了。”夏亚带着苦涩的说了一句。

    “一次把话说完,夏亚。”

    “但是那个。。。呃。。。我是说,那个所谓的孩子,就算真的成长起来,又能怎么样呢,招进吉翁当战力么,还是说遗留在民间?”

    “你管不着!”哈曼本来沉下去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度。

    “嗯。。。。。确实。。。”

    但是如果,如果真的能够被允许的话,希望他/她活下来---这是他在昏迷的时候传出的心声,那一瞬间的感应共振中间应该传递了更多的信息,更多的情感,一种愧疚和喜悦混合的脉动。

    简直就像是自己当年的侍女对自己说她有孩子了的时候,自己所感觉到的冲击一样。

    孩子。。。?

    那样宝贵的东西,在这纷乱之世,是没有的好还是奋力一搏,似乎现在世界为自己和他提供了作弊的机会呢。

    【如果我将来能有的孙子的话,希望他叫佛罗多(frodo),要是个孙女的话,就叫露丝(ruth)】父亲在冰冷的阿克西斯逝去前开的玩笑忽然开始回荡起来,让哈曼的思绪飘开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