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好事儿肯定要宣扬出去呀,那还能藏着掖着?肯定不能,于是没多久整条街就传遍了,说是赵家五房的小郎君考上了秀才云云。



    赵家人收拾收拾,想着五房有喜,肯定会有客上门,家里就爷俩儿俩个,其它的都是下人,那也不好待客不是,于是赶紧就收拾着过去要帮忙了。



    赵二牛也确实是接待都接待不过来了,来者都是客,总不能叫下人接待。于是他大哥二哥一来,可算是解了他燃眉之急,能松快几分。



    到了傍晚,才算把来客都送了,赵二牛留了亲戚们吃晚饭,才算有空闲坐一块儿说说话。



    哪怕帮忙招待了一天客人,累得嗓子都哑了,赵家人还是激动得不行,尤其是赵铭赵铎,老眼里都能见着泪了,连连激动着:“光宗耀祖啊。”



    赵二牛假意谦虚:“只是个小秀才,离改换门庭还差得远呢。”



    赵保国就很尴尬了,本来嘛,考了个倒数第一,他就觉得很丢人,哪成想还叫大伯二伯高兴得老眼泪汪汪的……



    “考上秀才就很不错了,毛蛋儿才多大,日子长着呢,早晚有再考举人考进士那么一天。”赵铭一听自家小弟这话,就觉得他野心还挺大,都考上秀才了,还觉得不算啥?又说他:“不过要慢慢来,别老催着孩子,我看毛蛋儿挺有分寸,又懂事,读书人的事儿咱也不懂,你可别瞎指手划脚的。”



    这回可轮到赵二牛没法接话了,他刚刚就是谦虚一下,习惯性的踩一下儿子吗,可倒好,自家大哥还那么大野望,指望着儿子考进士呢。



    想啥呢,考个秀才都这么费劲儿了,还想考进士,他估摸着得天天书不离手,到了七老八十也不一定。



    儿子还有那恒心?自己的种自己还能不了解?那要喜欢的物什儿,是能坚持坚持,可别看他这两年一门心思读书,其实也不爱这个,就是为了考上个功名提提身价,好不让人轻易欺压家里头,再有一点中个秀才还能减轻点家里负担。



    真说上进心吧,自己儿子还真没有。



    果然是没有的,叫下人把亲戚们送回去,转脸他就跟儿子提起这事儿,问他怎么打算的。



    “咋打算啊?”赵保国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是顺其自然了,反正咱家现在也不缺钱,日子过得舒坦,在城里头这地位,虽不算顶尖那一拨,可也能算中上了,一般人也不敢来欺负咱。现在我又有了个功名,虽说这名次不大好听,可到底也是秀才,既能免徭役也能减税税,足够了。”



    “就没想过再往上考考?”赵二牛是没啥意见的,可瞧着自家大哥二哥那样,好似把赵家的希望都压上了一样,他也不太忍心叫他们失望不是。



    不过再怎么不忍,到底儿子是亲儿子,总要看看他自己的意思,要儿子不愿意,他也不逼着他去读。



    赵保国连连道:“就这两年我都差点儿扛不过来,还要考呀?秀才都这么难了,再想考举人?”这两年没日没夜的,基本天天摸着书看,又是练字又是背书,还得作诗,烦起他都差不能把家里的书全吃下肚去,这要吃下去就能记着了,他是不介意的,可也不可能不是。



    “那更难。”想到这几年的苦日子,赵保国就心有余悸:“这还是老爷子曾经教过我一些呢,有底子都学得这么困难了,考秀才还是个吊车尾。再想考举人,我以前学的那些也跟这儿没啥联系,还不得从头再来?没个十年八年工夫那是没啥想头的。”



    赵二牛听儿子吧吧说了一通,就觉得牙疼,说半天就是不爱读了呗,怎么听就怎么觉得没志气。“这儿字跟咱以前的差不多,就多了些笔划,你也不用从头再学,怎么就学不进去呢?”



    赵保国哼了哼:“是不用重头认字儿,可您不也认字儿吗?去年县试的时候,我还瞧见一老大爷,走道都颤颤巍巍了,还不死心的要考呢。反正现在您这岁数也不算大,不如您自个儿试一试?”苦头不是自己吃的,哪里知道其中的不容易。



    赵二牛眉心一跳,摆摆手:“我这把年纪,哪受得住这个?还是你们年轻人来。”他认得字儿会算数就成了,再复杂些的,学那些个干啥?是能吃还是能用?都不能,有那功夫他还不如多琢磨几套农具出来呢。



    可见不爱读书,是有遗传因子的。



    赵保国就道:“您是一把年纪了,要按道理说,儿子年纪也不小呀,那也受不住这个的。您与其指望我呀,还不如指望指望您孙子,等他三四岁了,就在家里头教教,懂事儿就送学堂去,从娃娃抓起吗。”儿子在这里出生的,以前的事儿他也不提,那些什么shè hui zhu yi,不符合这里世俗风情,哪能给孩子灌输这些个。



    从小按着古人的方式教养长大,那肯定不像他这样学不进去的,再说他未来媳妇儿,也是书香门第,好歹也能改善改善他老赵家的基因不是。



    赵保国一推二五六,媳妇儿都没讨进门儿,就给还没影儿的儿子身上压了负担子。



    赵二牛呵呵笑:“啥都叫你儿子干,那还要你有啥用了?”



    “我这不也有功名来着?”赵保国睁大眼:“还给家里减税来着,这不是功劳呀?”



    “哦,合着你就指着这个吃一辈子?”赵二牛左看看右瞧瞧,越看儿子越觉得糟心,咋就这么没出息?



    赵保国算了算家里的产业,以及现有的银子,而后点点头:“就咱家这情况,只要不遇着连着好几年的大灾,我这辈子啥也不干,也能不愁吃喝的了。”



    这就是吃老本儿了。



    赵二牛都没力气说他了,只问:“那你要不读书了,以后干点儿啥呀?”



    赵保国一听就愣,左想右想,还真没想出自己能干啥来。



    “不然就跟着夫子跑个腿儿啥的?”赵保国琢磨着。



    赵二牛冷笑:“也就是林夫子还不知道,要知道你这么没出息,都不打算往下读了,还能叫你上门儿?”腿不给打断不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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