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岳飞大怒,一枪横扫,格开三将兵刃,震的他们不住后退,枪尖疾掼,风声烈烈,口中喝道:“此君国大耻,正需我等将士来洗涮!尔等竟妄图叛降胡虏,实在该杀!”

    这一枪含怒而发,去势如电,一贼大惊,情知躲不过去,狠一咬牙,双目赤红,竟不管不顾,任凭长枪贯胸而过,一刀砍来,甚是猛烈,与旁二贼刀枪合进而击,势要拼个同归于尽,岳飞猛一发力,枪竟不得动,只好用力向旁一弹,使个震枪势,暂撤手而退,忽地眼角闪过一道绯红光芒,极淡极浅,正吃惊间,对面三将骤然止步,像中了定身术一般动也不动,一个个怒目圆睁,瞪着自己身后。

    岳飞见多识广,师传渊源,情知三人是经脉被制,气血遭定,只是这功夫自己也只在师父处见过,别处再无,定有高人到来,拔出枪来,藏势暗蓄,转身一瞧,只见三丈外站着个青衣少年,极是俊秀,正面带微笑,拱手道:“在下陈远,见过岳将军,情急出手,还望将军莫怪。”

    “公子好功夫!”岳飞惊讶不已,纵是自己师父,也须贴身发力,才能制人经脉,不由赞叹一声,点头示意,环顾战场,提气大喝:“王亦已伏,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被围那一队兵马也纷纷趁势喊叫起来,叛军士气本不高,又经守军遏制,此刻主将伏法,登时慌乱起来,互相张望一阵,一个个扔下兵器,抱头蹲地,等待发落。

    那守军们也不敢懈怠,尽数用绳索捆了,收拾尸体,打扫战场,忙碌起来,有一将前来请示,岳飞道:“夜已深了,不可扰民太甚,先关入大营,严加看守。明日禀明知府大人,再行处置。”

    那人领命去了,岳飞向秋心道:“此番还需多谢公子援手之德,岳某代城中军民谢过了。”

    秋心摆了摆手,笑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在下有个问题,可能有所冒犯,不知当不当问?”

    岳飞大笑:“公子但问无妨。”

    秋心道:“我观将军枪术,颇得其妙,甚是高明,定有高人传授,然将军内功之心法,与之相较,却似大有不如,不知为何?”

    岳飞不以为意,笑道:“此枪术心法皆吾师周侗所传,他老人家讲,此二法皆是世间上品法门。岳某苦练多年,已至尽头,本以为世间少有敌手,然而今日一见公子,三丈外挥手制敌,才知往日狂妄。”

    言语之中,磊落拓然,全然一片敬佩之意,可见心胸广大。

    秋心暗赞,说道:“明日再见,当有一礼相赠,还望将军莫要推辞。”

    言罢身形一闪,已不见了。

    岳飞见此,又有下属来报,只得去了。

    却说秋心回到赵府,拱手道:“清照姑娘勿忧,叛乱已被岳将军平定了。”

    满府上下,闻听此言无不松了口气,赵明诚浑身一震,既庆幸,又羞愧,简直无地自容:“幸好满城百姓无恙,赵某临阵脱逃,无颜再任此职,明日自当上疏请辞。”

    李清照微微叹息,亦是无可奈何,挥散一众家人,只留一二,款款向秋心道:“时辰已晚,公子不如在敝府歇息一晚,明早卑夫妇当设筵以谢。”

    秋心躬身道:“小生欲借笔墨一用,不知可否?”

    “自无不可,”李清照道:“红藕,去书房取四宝来,梧桐,领公子去客房。”

    秋心拱手告辞,随丫环到了客房,待笔墨纸砚到后,写了许久,看过青梅令后,方才入定。

    次日一大早,岳飞便来禀报,与赵明诚商议许久,近午才罢,方出书房,便见满庭花树下,步来个青衣少年,捧着两本小册,微笑道:“岳将军早。”

    岳飞拱手道:“陈公子早,原来公子是赵大人府上客。”

    秋心道:“这便是昨夜陈某所说礼物了,请岳将军收下罢。”

    岳飞肃然道:“无功不受禄,请恕岳某难以从命。”

    “岳将军不听听这是甚么,就推辞么?”秋心并不吃惊,仍是微笑道。

    岳飞稍一沉默,道:“是内功心法罢。”

    “将军妙算。”秋心赞道。

    岳飞面容端凝,再拱手道:“师父曾言,内功心法是世上最贵之法。陈公子所书,必是无上妙法,如此重礼,岳某万不能受,告辞!”

    言罢抬腿便走,秋心也不阻拦,只悠然道来:“其心法名曰‘混元功’,无须上好资质,乃是动功导引,由外入内,生出虎豹大力,若大宋将士练之,必可以一当百,转进如风,侵略如火,驱除胡虏,光复河山,当在反掌之间。”

    岳飞慢慢停住了,一字一句,沉凝问道:“此言当真?”

    秋心所言“驱除胡虏,光复河山”八字,实是他心中最大的愿望,如那心法真有如此神奇,个人c守,实不足言。

    “自然属实。”秋心一步踏出,缩地成寸,转到岳飞面前,递出书册,正色道:“我为天下百姓赠此法,非为将军一人,何辞不受耶!”

    岳飞身子一震,缓缓接过,沉声道:“岳某为天下受此法!”

    “将军稍待。”秋心露出个狡黠的微笑,道:“这书中有两门心法,一门便是陈某所言‘混元功’,另一门为其进阶心法,名曰‘混元一气诀’,玄妙异常,威力浩大,远在其之上,且有克制之效,非上佳之人不可修,特为将军而备,以防混元丢失之忧。”

    岳飞一怔,苦笑道:“日后陈公子可有三命,凡不违家国大义者,岳某必无不从。”

    “真英雄也!”秋心抚掌笑道:“干净利落,果决迅速,无负鹏举之名。”

    岳飞小心将书册收入怀中,道:“岳某有一事不明,可烦公子为我解惑?”

    “请问。”

    “公子何以认定,岳某能担起天下百姓存亡之重责?”

    秋心沉吟稍许,说道:“不瞒将军,陈某略通相术,昨夜一见将军,天满而地正,人中而得宁,翼有小痣,正是将星之容,主征战,诛无道,担人间正气,护山河乾坤,是以认定将军之责。”

    其时易卜之道颇为风行,岳飞平日里虽不甚信,只是秋心武功实在太高,几近鬼神,不由信了几分,正容道:“承公子之言,岳某必不负所托。”

    眼见如此英雄,忆及史书所言风波亭,秋心不禁喟然长叹,道:“将军此后十年,当攻必克,战必胜,只是物极而反,有小人当道,谗言莫须,致使自毁长城之憾,还望将军万万莫要束手就擒。”

    岳飞慨然大笑:“大丈夫能得十年纵横,已是平生快事,何需太多!”

    秋心赞道:“临别之际,某有一言,将军若能谨记,或可避祸。”

    “请赐教。”

    “天无二日,功高震主。”

    岳飞沉思良久,郑重道一声:“多谢公子!”便大步去了。

    秋心站在花树下,见芬芳凋零,残红逝去,正自感怀,角落脚步声起,转出一人,纤质弱态,气定神闲,正是李清照,敛衽道:“还请公子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