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西市,拐两条街就是聚财赌坊。远远的就看到赌坊门口放着好些花篮,走近一些,骰子摇晃撞击和喧杂的吵闹,便也随之而来。

    聚财赌坊原来的牌匾已经撤下,先前挂匾的位置空着,上面绕了许多红球锦缎,门边挂了一个小木牌子,上面写着,新店开张,新老顾客进店,庄家送头三把助兴。

    嗬,我说今日人来人往这般多的人,竟是那李九打出这般招牌。

    凡是赌者,都有赌瘾,免了头三把,自然想着多玩几把,一来二去,盈利的自然还是商家。没看出来,这李九竟还挺有手段的。

    看着外面这模样,也是放心不少。赌坊接手过来就好,了却一桩心事。

    “恩公,你来了?”李九自门里大步迎出,他今日穿着一身暗紫褂袍,眉眼间一片喜色,见到我颔首弓身“恩公快里面请,李九这就让人泡茶来。”

    我微微勾唇,跟着他一路穿过前堂,上至三楼。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赌坊楼上。和赌坊的一楼不同,这二楼三楼皆都是雅间,二楼装饰比较奢华,到处都闪亮的琉璃,每间房的装饰各有不同,房中有桌,配八张台凳,和若干赌具。

    三楼装饰却很是典雅,每房空间都比二楼大一倍,里面古董瓷瓶都有,许是房间窗多,看起来也比二楼更加敞亮。

    我想要赌坊这想法,本是临时起意,没想到楼上竟是这般天地.。怪不得周胡子签赌约时那般犹豫,这赌坊,哪止几十万两,百万两都算估价低了。

    李九引我一路走来,到至一件很是考究的大间,开门领我坐在上位,先端一壶茶过来,紧接着,便拿来一个账本给我“恩公,这是这几天的进账,你看看。”

    我接过来,却未翻账本,只是问“这赌坊接手时,可还顺利?”

    李九道“回恩公,相当顺利,聚财赌坊留了两个小丁与李九交接,原赌坊的东西,基本都没拿走,赌具也未有一点破坏,开门便可营业,是李九觉得用老的匾额不太好,这才让人彻下来的。这几日一直等着恩公,就等您起了名字,明日便可挂上。”

    我点点头,没想到,对方胸怀还不小。李九说的对,这赌坊现在是我的了,名字自然不能用先前的。

    叫什么好呢……

    我微微一笑“就叫长胜赌坊吧。”

    赌坊是赢来的,希望从此以后,要走的路能如这赌坊名字一样长胜。

    李九道“是,恩公,李九这就吩咐去做匾,明天便挂上。”

    我点点头又问,“我看,赌坊里帮忙的不少,骰手门童一应俱全,是你请来的?”

    李九有点不好意思的一低头,道“恩公,这倒不是,这些都是李九以前的兄弟,接了赌坊后,怕耽误恩公生意,一时又不可能找到人,反正他们也没有活计,就叫来帮忙了,恩公,不会怪罪吧?”

    我起身笑道,“自然不会。你说的不错,这新店开张,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有朋友肯过来帮忙,当需感谢才是。不过……”我看向他“你说,他们都没有活计?”

    李九点头,道“这都是李九混市井认识的朋友,以前年纪小不懂事,都很能胡闹。等安下心,想找份活计养家的时候,因为名声不好,都不愿意雇佣。”

    我点点头,心中倒也有了思量,道“既是如此,你一会就去问问他们,可愿意留在赌坊,工钱方面,其他赌坊该给多少,我多填一倍,拿看如何?”

    李九脸色通红,道“多谢恩公不弃,肯留下他们,工钱方面怎能让恩公加倍,恩公一句话,不给都行。”

    我微微一笑,道“工钱自然是要给的,他们也算是应你而来,我又岂会亏待与谁?自开业时起,下月次天,你双倍发他们工钱就是了。

    李九忙拱手一礼,感动的道“李九再此,谢恩公的厚待了。”

    我嗯了一声,继续道,“不过,我这双倍工钱,自然也不可能是白给的,需有一事,他们必须做到。”

    “恩公请讲。”

    “进了我长胜赌坊,就是赌坊里人,我不管以前他们如何,以后必须按规矩做事。不得有之前的市井陋习,这些可能做到?

    李九脸一红,“恩公给了活计,就是给了我们重新生活的机会,怎能不珍惜。恩公放心,我们定当规矩做事。”

    “那就好。”我也不在多言,随手翻了几下账本,李九办事很是稳妥,钱账也做的清晰,一笔一笔的,精确到了铜钱。略一估算,这几日每日将近也有百两的进账,只是……这账面怎还有一千两的底金。

    李九忙解释道“恩公,这一千两底金,是聚财赌坊交接时留下的。”

    “可有说什么?”

    他摇头“李九问过,对方只说上面吩咐,依言办事。”

    我端起茶盏饮下一口,甘香回味,入喉绵长,这茶……

    李九忙又道,“恩公,聚财赌坊的人,特意留了包新茶,说是上等的雨前龙井。李九尝过见并无异样,便沏了给恩公。”

    还留了茶……

    我略一皱眉,那面具男子究竟是何意思?

    说实话,这赌坊我赢的并不光彩,心中起意时,也不知这赌坊里面如此豪华。这人让我轻松接了赌坊也就算了,怎还又送银两又留茶,这究竟是何状况……

    思量再三并无结果,我干脆合了账本不在思量。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若是对方心里有什么盘算,等等也便知道了。

    从李九账上支出五百两的银票,又吩咐他些别的事,这就问起乔七的事。

    果不出我所料,乔七第三日便取了玉良公子的手戈和几页戈纸,并传话过来,说玉良公子不知何故,以前隔几日才出去一次,这几日,竟是天天去庆国寺,基本是辰时出去,申了时才归。

    每日都去,这倒是好机会。

    二夫人和她那刁毒女儿几次三番挑事,也差不多时辰,找她算算总帐了。

    我微微一笑,将乔七传过来的纸戈打开,此是一张字帖,上面用瘦柳体写着周公礼记。字迹秀雅漂亮,人都说见字如人,这玉良公子,想必也是相貌不俗。

    将手中纸张卷好塞进袖里,踱步至窗边。

    正午的秋风快意凉爽,这赌坊建的比普通民宅要高一些,从三楼窗户可以看到前方大片楼宇,有一处大院内阙阁排列甚是讲究,我指了指那处,问“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李九过至窗前一看,道“恩公,那是玉林院的偏院。

    玉林院的偏院,还真是够大啊……

    我退将回来,吩咐李九去买一些东西,让绿珠拿好,便出了赌坊,去往吟红楼。

    此时的吟红楼,比之前更是红火热闹,里面有小倌是李九的人,许是李九吩咐过什么,我刚从大门进去,他便偷偷引我去见红叶。

    成了花魁,住处自然不比从前,原来的雅间换成了独立小院,门口有小丫鬟伺候,小倌去通报时,我看到有婆子端了糖水送进去,许是刚煮出来,盅碗盖子半开,是银耳燕窝。

    我微微一笑。等了片刻,丫鬟急匆匆出来让里面请,将绿珠留在门口,我大步走了进去。

    不过几日,红叶已然变了一番模样,锦纱华裳,眉眼间桃云荡漾,想必这岚姐此时已将她奉为瑰宝了。

    “公子,你可是来了。。”她迎将上来,弓身急急一礼,随即便道,“公子,不好了,昨日王爷府派人过来,让红叶以歌姬身份入府为八王爷唱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