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是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孩便从楼梯处跑来。

    他直冲冲的撞向季云常的书童,然后一转身,抓起我只吃掉一口的大鸭腿塞进嘴里,顺着窗户跃跳出去。

    我心里一惊,忙趴窗户去看,他正抓着窗边用来装饰花灯用的彩缎,飞快的滑落到地,似是感觉我在看他,他抬头与我对视一眼,咬了一口鸭腿,嗖的钻进人里,瞬间没了踪影。

    “哎,你这小兔崽子!”紧跟而上的掌柜一路碎骂,见人已经跑了,忙抱歉的对我们说“不好意思客官,没吓到几位吧?要不,我给您在换一盘酱鸭吧?”

    季云常看向我,我其实已经吃饱了,就道“不用了,将没上来的菜打包,算账吧。”

    “好嘞客官您稍等,额……一共是五十一两零三钱,给您凑整,收您五十一两就好。”

    季云常点点头,旁边书童马上去摸钱带,摸了几下,当即哭丧着脸道“少……少爷,钱袋丢了……”

    “不会是刚才那个人偷了吧?”绿珠小声道。

    上楼之前他腰上还有钱袋,吃饭那会也无其他人上来,想也知道是那人给偷了。好在也没丢多少钱,我让绿珠结了帐,拿上餐食下楼。

    吃过饭,也才是未时,此时回府怕是再难出来,我拐着弯的,想让季云常先回去,他就跟没听明白一样,一言不发的跟在身侧。

    正好走过一条卖小吃的街市,我只好装作都想吃的样子,东边买个糖葫芦,西边买盒荷糕,还专挑人多排队的地方买,想着拖延下时间,等他不耐烦走了,我再去花街。

    但这么耗时间,也不是办法,没一会,绿珠和书童手里的东西就拿不下了,我将季云常支道不远处,排了五六十号人的桂花饼摊位处去排队,心里也嘀咕起来。

    这样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再说,眼看着就走到街尾了,总不能再回来重新买一遍吧?

    正寻思呢,绿珠突然喊了一声“快看,是那个偷钱袋的人!”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小孩正站在卖肉包子的摊位前啃包子,听到喊声,他也往我们的方向来,似是也认出了我们,扔了手里的包子就跑。

    “别跑!”书童大喊一声就追,我和绿珠便也跟着追上前。

    这小孩跑的很快,对这一片也很熟,三拐两拐就不见踪影。书童很是执着,顺着一条偏巷追过去,大有不抓住他不罢休的架势。

    绿珠拿的东西多,跑出没多远就蹲地下大口的喘,我便也停住脚步,心想着等会书童回来,一起去找季云常,不料斜刺里这时凭空飞出一个人只穿中衣的来,不偏不倚,正落在我脚旁。

    “咳……咳…”这人摔的不轻,缓了半天才咳嗽出声。

    旁侧的门里出来几个青卦莽汉,为首那个留着青胡茬的哼了一声,骂到“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斤两,跑聚财赌坊捣乱,不给你点颜色,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次是取你衣服!再让老子看到你,敲折你腿,滚!!”说完,他啐了一口,转身进屋。

    我这才看清,我们正站在一间赌坊门口,这赌坊的规模较大,足有三层楼高,里面不断传来呐喊声,生意倒是红火。

    红楼赌馆销金窟,万贯家财壁如屠,这两个地方,自古便是如此,多少人为诱惑,最后却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我之前帮的那个李九就是,因为一个赌字,害的老父连安葬的钱都没有。

    “咳咳……兔崽子,竟然耍老千!”地下的人缓了半天,总算是能起身了,他一边骂一边爬起来,抬头看到我,不可置信的叫道“恩公?你怎么在这?”

    一瞬间,我差点没晕过去。怎么也没想到,地上的人竟是李九!

    李九脸色微红,赶紧爬起身道“恩公,你听我解释,我不是过来赌的,我已经戒赌了!”。

    嗯,戒了,然后被人取下衣服,从里面扔出来。

    见我脸色不善,他的脸更红了,“恩公,今天这事,真是事出有因,你听我解释。”

    见我不语,李九便开口道“恩公,你还记得,上次让我查的那个看门人么?”

    他抬头看我一眼继续道“我的一个小兄弟查到,那人叫乔七,在玉林馆里看了好几年的大门,平时基本不出来。

    此人性格沉闷,偏偏好赌成性,我那小兄弟等着几日,终于见他出门,一路尾随见他进赌场,就马上过去通知我。谁知,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赌输全部家当,输大了无钱去还,正要被老板剁一根手指抵账。

    我想着,即使恩公要找的人,自然不能眼睁睁看他残了,便上前问他欠了多少钱,想要帮他换上,这赌馆,李九以前也总来过,家里的放契便是在这输走的。那老板见管闲事的是我,便让我跟他赌几把。说只要我赢,就将人给我。”

    李九脸色又一红“当时觉得自己不会输,就答应了,谁知道,他们竟然出老千,赢走我的银子,还去了我衣衫!恩公,我真的不是过来赌的……”

    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说谎,既是为我办事才来的,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让绿珠拿了钱,给他去衣帽铺子买了衣服穿上。只是着功夫,里面竟又扔出来两个人,个个都只穿中衣,嘴里骂着庄家出千。

    我来了兴趣,问李九“你怎知他们出千?”

    李九道“回恩公,我们之前比的是摇骰子比大小。我明明听着是小点数,开的时候,却变成了大点!”

    我淡声“单凭这点,并不能证明对方出千了,你可看到他们有手脚?。”

    他想了想,道“却实没看到如何出千,许是手法太高,看不出来。”

    手法?这世上,就没有快过眼睛的手法!只有耍千,仔细去看,绝对穿帮!

    看着人来人往的赌场大门,心中略有思量“你之前的房子便是在这输的?”

    李九点头,脸色又是一变。

    “这赌场一天,进账不少吧?”

    李九一愣,似是不明白我说什么。

    我也懒的理会,刷一下打开折扇,大步向前,“走,进去看看。”

    “哎……小……公子,咱们还是别进去了。”绿珠脸盲过来阻止。我不理会,两步踏进赌坊。

    “来来来,买定离手了啊!”

    “我压五两,买大!”

    “我压三个铜钱,小!”

    一进到赌坊里面,各种呼唤络绎不绝,三三两两的人围成一圈,随着盅盒与骰子的撞击下着筹码。

    我大致瞟了一眼,这赌坊很是规范,只这一层就分成好几个区,赌码大的可以往里走,里面桌椅比较考究,赌资小的就在外面猜盅。最角落里放着一些稻米和根薯,看来,这地方也是来者不惧,拿什么都可以赌啊…

    “呀呵!又是你,换了身皮,差点没认出来。”

    刚进了里面,那个青胡茬便看到了李九,他脸色一沉,道“刚才已经说了,再见到你就打折你的腿,你竟还敢进来找事,真当我这是开玩笑的吗?来啊,给我打!”

    “是!”马上有莽汉从里间出来,撸起胳膊就要过来。

    “且慢!”我出声阻止。

    那青胡茬上下大量我一圈,许是看我穿的还不错,便缓下神色,客套道“这位小公子,不知何事来我聚财赌坊呢?”

    我刷的一下合上扇子,微微的笑,“来赌坊,自然是想赌两把了,听说我这朋友刚刚衣服都留这了,觉得新鲜,就过来看看,不知能否行个方便呢?”

    一听说我要玩两把,青胡茬脸色马上挂出笑“瞧公子说的,来者是客,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快里面请……”

    说着,他侧身弓腰,将我们几个让到桌边。然后叫人过来换了盅盒,当面新开一盒骰子放进去,问“不知公子,想要玩猜点数,还是比大小呢?”

    “就先玩两把猜点数吧。绿珠,压码。”

    绿珠只好从钱袋里掏出一块最小的碎银。

    青胡茬示意可以摇骰子了,庄家便举起盅盒上下左右一通摇摆,“啪!”的一下,落于案上。

    “恩公,是大点。”李九在我耳边轻轻提示。

    我点头,道“压大。”绿珠便把碎银放在大的那边。

    “开!”青胡茬喊了一声,盅盒拿起,六,八,九,果然是大。

    青胡茬马上赔了一块碎银过来。庄家便继续摇起来骰子,再一次啪的落下。

    “恩公,这回还是大。”李九有又提示。

    “大!”我示意绿珠将碎银压大。毫无疑问,这次还是赢了。

    一连七八次,几乎都是我压什么赢什么,眼看着赢的钱不止翻了几倍,绿珠兴奋极了,将钱袋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等着我发号令都下注。

    “啪!”盅盒落下,青胡茬望向我道“公子此局压大压小?买定离手了”

    “公子,听声音是小。不过你要小心他出千,李九上次就是这般栽了的。”

    李九猜了一路全对,这盒里是小应该没错。但我刚才分明看到青胡茬再笑……

    压大,压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