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一切之后,子安反而轻松了许多。



    作为一名医生,她实在很难违背自己的良心。明知道可救,也不救。



    吴燕祖走的时候。忽然又回头说了一句话,“我这两三天在京城外面走动,打听了一些当今皇上的事情。百姓对皇上的赞誉还是很高的,他们说,皇上是一个好皇帝。”



    子安点头。“嗯,我知道。你下去吧。”



    吴燕祖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您,会不会救皇上?您不想成为温意大夫的弟子吗?”



    “我先想想。好吗?”子安轻声道。



    伶俐知道子安心烦,便推着吴燕祖走了。



    子安靠着窗边坐下来,轻轻叹气,是的。皇上曾经是一个好皇帝。为大周百姓做了许多实事。



    这点无可否认,因为连老七都曾说过。



    一个好皇帝,忽然变成昏庸的皇帝。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威胁。他认为,最大的威胁,是老七,他曾经最信赖的弟弟。



    也不知道是可笑还是可悲。



    子安感慨良久之后,开始踏实地研究方子。



    心里有了决定之后,比之前几天好受许多,至少不必思想挣扎。



    慕容桀回来的时候,子安告知了他自己的决定。



    慕容桀轻抱她入怀,道:“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最坏的打算,是在他好之前,我们离开京城,去南国。”



    “嗯,去南国,其实去南国,不是最坏的选择,反而是最好的选择了。”子安伏在他的怀中,去南国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至少天高皇帝远,又有粤东王做邻居,皇上也不会这么傻,去惹一只安分的老虎,所以日子肯定会比在京中安稳。



    “治疗需要多长时间?”慕容桀问道。



    “快则半年,慢着一年。”



    “那我们还能等到阿鑫成亲之后再离开。”慕容桀很安慰地道,而且,这一年半载的时间里,他也能把已经略有些偏颇的政策扭转过来,再为太子培植一些人脉。



    “不过,那孙芳儿能撑得住这么久吗?”慕容桀问道。



    这问题子安也想过,道:“既然那人能跟吴燕祖说这些话,想必她会帮孙芳儿的。”



    孙芳儿那边她着实是没办法,也只能仰仗那人帮忙了。



    “你不要太劳累了,自己为重,知道吗?”慕容桀叮嘱道。



    “我知道,我会收下吴燕祖,他会陪我一同入宫。”子安知道后期施针自己肯定不够精力,好在吴燕祖懂得一些针灸之术,若这两个月里能精进一下,针灸配合汤药,半年到八个月左右,皇上那边就能大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夫妻两人都很忙。



    慕容桀雷厉风行,一连拔出了一串保皇党,也没惩处,只是把他们外派出去,至于皇帝重掌朝政之后晋升的那些官员,着吏部调查过,可用的,留任,若不可靠,一律外调或者降职。



    然后,晋升了几名武将,这些武将都是有功之臣,即便日后皇上掌权,也不能夺他们的职。



    子安收了吴燕祖,每日带着吴燕祖入宫施针,试药。



    皇帝也收敛了脾气,对子安也没了之前的仇恨,十分配合子安的治疗,甚至,也放心让吴燕祖为他针灸。



    这日,子安施针之后,皇帝命人准备了茶点,要与子安说说话。



    子安遣退吴燕祖出去,扶着皇帝坐下来。



    皇帝是勉强可起身,因着试药的原因,他总是觉得眩晕,吐血是减少了,呼吸比较困难。



    “坐吧!”皇帝喘了一口气,半靠在椅子上。



    子安坐在他的面前,给他递了一块手绢,防止他喘气吐血。



    “是老祖宗给你留下了方子,是吗?”皇帝沉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是的!”子安承认,“她给了方子,缺了两味药,她的意思是,救不救,在我,只是,她让人转达给我听,若我救你,温意大夫会收我为弟子。”



    “所以,你是为了做温意大夫的弟子,才救朕?”皇帝神色稍稍松弛,他喜欢这样,别有所求,而不是受她的恩惠。



    “是的!”子安点头道,她宁可是这样,自己心里舒坦一些。



    皇帝轻轻叹息,“朕很后悔这样对老祖宗,她老人家一定很失望。”



    子安没做声,老祖宗失望,但是却愿意救他。



    她大概也能帮孙芳儿解蛊毒反噬,但是她没有,反而是这样连串制衡,逼得她不得不给皇帝治病。



    “朕什么时候可以痊愈?”皇帝抬头,眼底生出渴望。



    子安道:“按照这个进度,大概七八个月左右吧。”



    “要这么久?”皇帝不甚相信地看着她,“现在朕都觉得好很多了。”



    子安面无表情地道:“皇上之前也好很多了,为什么后来会蛊毒反噬?如今皇上身体里的蛊虫已经大量繁殖,必须要把蛊虫都除尽才可以治疗您的蝴蝶斑,七八个月已经是最快了,若疗效不好,一两年也是有可能的。”



    “这不是老祖宗给的方子吗?为什么需要这么久?”皇帝压根不信子安的话,老祖宗要救一个人,哪里需要这么久?



    子安看着他,“是老祖宗给的方子,但是这方子也不是仙丹,皇上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说句不好听的,是已经病入膏肓了,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皇上若不信,可以把我的方子给御医们看看。”



    皇帝眸色冷寂,“若要七八个月,这江山怕都被人蚕食了。”



    子安冷笑道:“皇上大可以不需要我来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尤其是大夫。”



    皇帝盯着她良久,“朕病榻中,一个王妃也敢对朕发脾气了,你的那位王爷,眼里还有朕么?”



    子安没说话,是没什么话可以说,一个人顽固起来,说什么都是枉然,浪费唇舌。



    “皇上休息吧,我明日再来。”她起身,拿了药箱转身走。



    皇帝的声音从子安身后传来,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三个月,朕若没好,便是王妃治疗不力。”



    子安转身看着他,面容阴郁,“皇上,有一句话,或许皇上没有听过,你可以得罪任何人,但是千万不要得罪为你治病用药的大夫。”



    “你莫非还敢弑君?”皇帝厉声道。



    子安冷笑,“记住皇上当初给老七的选择,你无情在先,怪不得我们无义。”



    说完,她大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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