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戒？”郭昕有些意外。</p>
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僧人，不由想起某部文学经典中某个胖乎乎的角色，秦恒在汇报完军情之后便爬窗户走了，留下悟戒跟自己聊起天来。</p>
“是的，贫僧是悟空大师的师弟，是师父在悟空大师去天竺取经时收的徒弟，师兄回来之后，一直在护法寺陪他翻译佛经，现在最后一本佛经也翻译完毕，我想着能不能再去求一点经书。”悟戒双手合十说道。</p>
郭昕不知道该说这孩子是有勇气还是傻了，从长安一路入西域再出西域有多危险这个时代的人肯定是明白的，这种情况下还敢一个人走，也幸亏是秦恒刚好在那于阗城收集情报，不然定然是尸骨无存。</p>
“茶沏好了。”仲令和端着两杯茶走进屋子里。</p>
“还要劳烦夫人亲自沏茶，真是不好意思。”悟戒赶忙站起来说道。</p>
“坐下，我只是听说有僧人从中原赶来，很是好奇，所以过来看看而已。”仲令和也急忙说道，她将两杯茶放下便坐在郭昕身旁。</p>
悟戒看着仲令和不禁感慨：“夫人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便是在那长安城也是少有的绝色，都护真是好福气啊。”</p>
郭昕一听有些想笑，不禁打趣道：“你这秃头和尚还有点嘴上功夫。”</p>
仲令和俏脸微红，只是往郭昕的位置又靠了靠。</p>
“要修佛法，不先历红尘怎么行。”悟戒笑道。</p>
“历红尘？这中原人知道我安西都护府尚在之后，居然就这么放心大胆的来西域历红尘吗？今时不同往日，便是十几年前我安西四镇具在之时，悟空大师穿越西域都是九死一生，现在可是更难了。”郭昕摇摇头道。</p>
悟戒本想说自己不怕死亡，只是一心西天取经，但听到郭昕这话时，却有些不解：“郭都护，其实我是来西域之后才知道安西都护府尚在的，中原人恐怕是不知道的。”</p>
郭昕一愣，目光狐疑起来：“我之前派两名使者进入中原求援，难不成长安城中没有一丝风声？”</p>
悟戒肯定的说：“没有，如果都护真的派人进长安求援，作为居住在护法寺中的我，不可能不知道。”</p>
但想了想他有些不肯定的说道：“但我走之前的确有两个骗子装作去世已久的都护郭昕的使者进长安行骗，不过已经被......”</p>
悟戒越说声音越小，他突然醒悟过来，自己面前坐着的这位不就是郭昕吗？！</p>
那长安城中宣称已经被处死的两个骗子是......</p>
真的？！</p>
看着面容凝固下来的郭昕，悟戒似有明悟。</p>
郭昕则是万万没想到一直以为等到的救援，其实压根没有。</p>
“那郭仲文是怎么回事？”</p>
“郭仲文？郭家的那个金吾将军吗？坊间传闻他骑马摔断脖子，摔死了。”悟戒回道。</p>
郭昕先是觉得荒诞，其次是愤怒，最后竟然有些可笑。</p>
虽然在最开始他派仇学、刘校尉两人进长安求援之时，便有试探朝廷对安西都护府的反应在其内，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朝廷居然会这么不要脸，使者已经进入长安城却还痛下杀手。</p>
郭昕甚至可以猜到他们两个人是怎么逃过一劫，然后又千辛万苦逃回西域的。</p>
没错，至今为止，刘校尉和仇学依然没敢托人将长安所遇到的事情告诉郭昕，仇学是在单纯的回避，刘校尉则是不敢。</p>
他怕人心散了，郭昕的队伍就不好带了。</p>
但这问题回避不了。</p>
“今日谈话便到这里吧，令和差人送他去看一看莲花寺，我记得当初与悟空大师坐而论道的提提犀鱼应该还在世，之后给点干粮盘缠找两个人把他送到沙洲。”郭昕起身说道。</p>
“你就不要在继续往西走了，西域已经是如此混乱，离开西域只会更加危险，继续走下去你十死无生。”</p>
悟戒见此赶忙再度站起来说：“都护何必如此，陛下负您，您何必跟自己过不去。”</p>
郭昕本来正向着屋外走去，听到这话突然一顿，转头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没有跟自己过不去，我只是想快点打回中原去，去问问那皇帝小儿这是什么意思？他要是答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p>
悟戒突然感觉有些大事不妙起来。</p>
郭昕没有像悟戒想象中那样压制消息，而是大大方方地告诉了三位镇守使，于是当今天子对于安西的所作所为像是风一般在整个安西都护府中传播开来。</p>
勃然大怒者有之，惶惶不安者有之，信念坚定者有之，迷茫无措者亦有之。</p>
一时之间，前来打探消息的各安西文官武将几乎是挤满了都护府，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士直接去莲花寺找悟戒，一定要问个清楚。</p>
就在众人快要吵翻天的时候，郭昕的一纸军令下来，让所有人都闭上嘴巴。</p>
“诸将听令：如今吐蕃大乱，沙洲节度使张谦逸已准备在沙洲起事，今年冬夜便要奇袭焉耆三镇，务必拿下，一路向东，打回中原！”当郭昕的亲卫将这一纸命令宣读完毕之后，郭昕也出现在众人面前。</p>
他看着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自己的身上，便明白这些人现在已经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到自己的身上，而自己绝不能辜负这些希望。</p>
“你们应该都听说，朝廷不要我安西都护府了，在数个月前，我派出仇学和刘校尉前往中原求援！那皇帝是怎么对我们的？他要杀我们的使者！我们为他李家守护这西域孤立无援数十载！他这叫什么？忘恩负义！”郭昕慷慨激昂地说道。</p>
“但我安西数十载也撑过来了，我们有要过朝廷一点援助吗？！没有。朝廷有派过一兵一卒来救我们吗？！也没有。所以我不需要帮助，人定胜天！今天我们就要靠自己打回去，你们有没有信心？！”</p>
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p>
如果光靠他们自己就能打回中原，他们真的会在西域被困上数十年之久吗？</p>
“有！”一个声音突然从众人的后面传过来，所有人的目光望向后方那个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人，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p>
所有人自动给他让开一条道路，每个人都清楚的明白的认识这个老人，他是郭昕最早的亲卫，当初陪着他一起到安西上任，一起在西域拼死厮杀所留下的最后一人，在之前打下轮台的扩军中，他们这一批老弱病残全部回家养老，现在事情闹的这么大，他又回来。</p>
“我们在这打了几十年都打过来了，想当初我在焉耆十骑对千骑我都没有怕过，你们怕个屁！”老者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在场每个人羞愧。</p>
“艹，打就打，不打回中原，老子对不起死的那么多弟兄！”人群中的郭启祥一摘帽子恶狠狠地喊道。</p>
“打，干死他们！”</p>
“谁要那劳什子皇帝帮忙，老子拿的是都护给俺发的饷，都护要我干谁我就干谁！”某膀大腰圆的步兵校尉吼道。</p>
“打下焉耆！”</p>
.......</p>
声浪一轮高过一轮，本来因为悟戒的话而士气低落的唐军瞬间士气再度高昂起来。</p>
“全军整备，今天落日之前赶到轮台！”郭昕看着众人，信心十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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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僧人，不由想起某部文学经典中某个胖乎乎的角色，秦恒在汇报完军情之后便爬窗户走了，留下悟戒跟自己聊起天来。</p>
“是的，贫僧是悟空大师的师弟，是师父在悟空大师去天竺取经时收的徒弟，师兄回来之后，一直在护法寺陪他翻译佛经，现在最后一本佛经也翻译完毕，我想着能不能再去求一点经书。”悟戒双手合十说道。</p>
郭昕不知道该说这孩子是有勇气还是傻了，从长安一路入西域再出西域有多危险这个时代的人肯定是明白的，这种情况下还敢一个人走，也幸亏是秦恒刚好在那于阗城收集情报，不然定然是尸骨无存。</p>
“茶沏好了。”仲令和端着两杯茶走进屋子里。</p>
“还要劳烦夫人亲自沏茶，真是不好意思。”悟戒赶忙站起来说道。</p>
“坐下，我只是听说有僧人从中原赶来，很是好奇，所以过来看看而已。”仲令和也急忙说道，她将两杯茶放下便坐在郭昕身旁。</p>
悟戒看着仲令和不禁感慨：“夫人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便是在那长安城也是少有的绝色，都护真是好福气啊。”</p>
郭昕一听有些想笑，不禁打趣道：“你这秃头和尚还有点嘴上功夫。”</p>
仲令和俏脸微红，只是往郭昕的位置又靠了靠。</p>
“要修佛法，不先历红尘怎么行。”悟戒笑道。</p>
“历红尘？这中原人知道我安西都护府尚在之后，居然就这么放心大胆的来西域历红尘吗？今时不同往日，便是十几年前我安西四镇具在之时，悟空大师穿越西域都是九死一生，现在可是更难了。”郭昕摇摇头道。</p>
悟戒本想说自己不怕死亡，只是一心西天取经，但听到郭昕这话时，却有些不解：“郭都护，其实我是来西域之后才知道安西都护府尚在的，中原人恐怕是不知道的。”</p>
郭昕一愣，目光狐疑起来：“我之前派两名使者进入中原求援，难不成长安城中没有一丝风声？”</p>
悟戒肯定的说：“没有，如果都护真的派人进长安求援，作为居住在护法寺中的我，不可能不知道。”</p>
但想了想他有些不肯定的说道：“但我走之前的确有两个骗子装作去世已久的都护郭昕的使者进长安行骗，不过已经被......”</p>
悟戒越说声音越小，他突然醒悟过来，自己面前坐着的这位不就是郭昕吗？！</p>
那长安城中宣称已经被处死的两个骗子是......</p>
真的？！</p>
看着面容凝固下来的郭昕，悟戒似有明悟。</p>
郭昕则是万万没想到一直以为等到的救援，其实压根没有。</p>
“那郭仲文是怎么回事？”</p>
“郭仲文？郭家的那个金吾将军吗？坊间传闻他骑马摔断脖子，摔死了。”悟戒回道。</p>
郭昕先是觉得荒诞，其次是愤怒，最后竟然有些可笑。</p>
虽然在最开始他派仇学、刘校尉两人进长安求援之时，便有试探朝廷对安西都护府的反应在其内，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朝廷居然会这么不要脸，使者已经进入长安城却还痛下杀手。</p>
郭昕甚至可以猜到他们两个人是怎么逃过一劫，然后又千辛万苦逃回西域的。</p>
没错，至今为止，刘校尉和仇学依然没敢托人将长安所遇到的事情告诉郭昕，仇学是在单纯的回避，刘校尉则是不敢。</p>
他怕人心散了，郭昕的队伍就不好带了。</p>
但这问题回避不了。</p>
“今日谈话便到这里吧，令和差人送他去看一看莲花寺，我记得当初与悟空大师坐而论道的提提犀鱼应该还在世，之后给点干粮盘缠找两个人把他送到沙洲。”郭昕起身说道。</p>
“你就不要在继续往西走了，西域已经是如此混乱，离开西域只会更加危险，继续走下去你十死无生。”</p>
悟戒见此赶忙再度站起来说：“都护何必如此，陛下负您，您何必跟自己过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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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戒突然感觉有些大事不妙起来。</p>
郭昕没有像悟戒想象中那样压制消息，而是大大方方地告诉了三位镇守使，于是当今天子对于安西的所作所为像是风一般在整个安西都护府中传播开来。</p>
勃然大怒者有之，惶惶不安者有之，信念坚定者有之，迷茫无措者亦有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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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快要吵翻天的时候，郭昕的一纸军令下来，让所有人都闭上嘴巴。</p>
“诸将听令：如今吐蕃大乱，沙洲节度使张谦逸已准备在沙洲起事，今年冬夜便要奇袭焉耆三镇，务必拿下，一路向东，打回中原！”当郭昕的亲卫将这一纸命令宣读完毕之后，郭昕也出现在众人面前。</p>
他看着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自己的身上，便明白这些人现在已经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到自己的身上，而自己绝不能辜负这些希望。</p>
“你们应该都听说，朝廷不要我安西都护府了，在数个月前，我派出仇学和刘校尉前往中原求援！那皇帝是怎么对我们的？他要杀我们的使者！我们为他李家守护这西域孤立无援数十载！他这叫什么？忘恩负义！”郭昕慷慨激昂地说道。</p>
“但我安西数十载也撑过来了，我们有要过朝廷一点援助吗？！没有。朝廷有派过一兵一卒来救我们吗？！也没有。所以我不需要帮助，人定胜天！今天我们就要靠自己打回去，你们有没有信心？！”</p>
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p>
如果光靠他们自己就能打回中原，他们真的会在西域被困上数十年之久吗？</p>
“有！”一个声音突然从众人的后面传过来，所有人的目光望向后方那个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人，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p>
所有人自动给他让开一条道路，每个人都清楚的明白的认识这个老人，他是郭昕最早的亲卫，当初陪着他一起到安西上任，一起在西域拼死厮杀所留下的最后一人，在之前打下轮台的扩军中，他们这一批老弱病残全部回家养老，现在事情闹的这么大，他又回来。</p>
“我们在这打了几十年都打过来了，想当初我在焉耆十骑对千骑我都没有怕过，你们怕个屁！”老者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在场每个人羞愧。</p>
“艹，打就打，不打回中原，老子对不起死的那么多弟兄！”人群中的郭启祥一摘帽子恶狠狠地喊道。</p>
“打，干死他们！”</p>
“谁要那劳什子皇帝帮忙，老子拿的是都护给俺发的饷，都护要我干谁我就干谁！”某膀大腰圆的步兵校尉吼道。</p>
“打下焉耆！”</p>
.......</p>
声浪一轮高过一轮，本来因为悟戒的话而士气低落的唐军瞬间士气再度高昂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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