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遇完了已亡故的人,就轮到接触活着的人。



    陈恒在离开邺城之前,就去见了总角之交、儿女姻亲的高柔。



    高柔因为多年的清正作风与勤勉,如今的官职已经变成了御史台的属官,在曹魏的势力中也算是有了些话语权。



    但是狡狐来找他,并不是找他帮忙在朝中说话的。



    而是和这个唯一的友朋叙旧,还有让他的次子高诞(史实),尽力去荆州出仕。让高祚出力,谋求一个职位。充当狡狐和高祚私下的联系人。



    是的,高祚在荆州。



    他这些年随着曹老大征战,有功,已经升迁为杂号将军。又因为依附钟繇、卫凯的关系,在其父高干的求情下,给司马懿的麾下当了将佐。



    好嘛,高干当然是听从了狡狐陈恒的授意。



    反正他辞官后,是归乡里陈留圉县居住的。和在己吾守孝的陈恒,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触一番,实在是太容易了。



    当时,高干还很诧异的问了陈恒一句,“子初,为何如此看重司马仲达邪?”



    好吧,他当然知道,陈恒建议高祚去司马懿麾下,不是为了给司马懿帮忙。而是这只狡狐,要给司马懿找点不自在。



    狡狐当时随便找了个理由,给糊弄了过去。



    但是呢,高柔今日,又一次问起了,“子初以为,鹰视狼顾,他日将是第二个钟元常乎?”



    这次,狡狐陈恒是不得不回答了。



    “文惠兄,钟元常有君子之风,又垂垂老矣,不足为虑。而司马仲达,深有谋略,他日必将成我等之心腹大患,不可不早日灭之!”



    灭之,解释有许多种。



    比如是让司马懿被罢免,终生不能踏上仕途;还有,就是弄死了他,彻底无患。



    素有狡诈阴狠之称的陈恒,指的是那一种,高柔隐隐有答案。所以他也不再问了,而是转换了话题,“子初恐怕尚未得知,汝将为大父矣!”



    额....



    陈恒诧异,然后大喜。



    原来是娶了高柔女儿的庶长子陈仇,在成亲数年后,终于要为陈家开枝散叶了。而他这些日子都在路上奔波,错过了陈仇让人去己吾报信的信使。



    两人其乐融融的庆贺了一番,陈恒便起身离去。



    他给曹丕许下了豪言壮语,五年之内夺得有凤雏庞统镇守的蜀中,时间还真不敢耽误。



    在他出了邺城时,赶来饯行的人,是蒋琬。



    蒋琬的出现,让狡狐猛然想起个事情来。也终于将心中谋划的、给鹰视狼顾编织的那张大网,给编织成了天罗地网!



    所以呢,蒋琬的长子蒋斌(史实),一个月后也踏上归来荆州的路途。



    当然了,对外的理由,是要回荆北的官学求学。顺便的,等曹军夺回了荆南后,要回乡里给先人修缮坟茔。



    嗯,值得一提的是,陈恒在邺城十数日,王昶一直都在称病在家里呆着。而当狡狐马蹄向南了以后,他就不医不药的,直接就康复了。



    还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



    这也让钟繇与卫凯等人,觉得这个太原名门之后,真乃妙人也!



    唉....



    一切事了,陈恒便先带着部曲,快马加鞭往巴中赶去。而嫡长子陈修,则是护送其他家眷缓缓而行。



    陈修,本来是要留在邺城的。



    曹睿已经被封为武德侯,所以他也被曹丕任命为曹睿的舍人。



    明面上是对狡狐的恩宠,实际是朝中惯例。督战一方的外姓将领,家中子侄几乎都是要留在君主身边当人质的。



    是故,狡狐就找了个借口,让陈修去一趟巴中,而不是长呆。



    陈栗早就许配给邓艾了,本来去年就该成亲的。但狡狐守孝中,婚事自然也耽误了下来。此番,刚好过去给办了。



    姊成亲,弟去祝贺一番,这种事曹丕当然不会不允许。



    实际上呢,狡狐让陈修去巴中,主要是要给麾下的心腹,介绍势力的继承人。



    是的,巴中之地,如今对陈恒是死心塌地的,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当年他守孝的时候,就说过三年之内,荆南与邺城将会有大变。让昔日的旧部,可以做出选择,是否还要跟着他拼搏未来。



    这三年,荆南被江东夺去;邺城铜雀台换了魏王,都印证了一点:狡狐有鬼神之能,可知未来之事!



    有这样的神通,怎么可能不让人心甘情愿的、争先恐后的,将身家性命都压上,为未来赌一把呢?



    对吧!



    六月末,狡狐路过荆北,夏侯尚带着随从出城十里来迎接。



    他是被夏侯渊从小就带在身边长大的从子。



    天生就与陈恒没有利益冲突。但在曹老大、曹丕等人的安排下,便成了人在仕途的身不由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对立面。



    因此在对待陈恒的情感上,多少都有些矛盾。



    唉,算是造化弄人吧。



    此次出来迎接,他不光是要维护着同僚的表面情分;还要和狡狐聊一聊关于武陵郡的事。或者说是,他希望狡狐能退让一步。



    在去年于禁兵败的时候,他就尝试跨过长江去支援荆南,但结果是残酷的。



    以他麾下水军的实力,根本冲不破江东水军的封锁。



    此番曹丕要征伐江东,他作为南线督帅,如果再一次连荆南的土地都没踏上,那么,他这个安南大将军就成了笑话。



    就算曹丕再怎么对他恩宠有加,都无法让他继续在军中立足。



    是啊,作为领军去征伐的督帅,连敌军影子都没法看到,还有什么面目立足呢?哪还会有将士愿意追随呢?



    而狡狐如果愿意让步,他就可以避免这个困境。



    驻扎着狡狐旧部马谡、吕常等人的荆南武陵郡,依然在曹魏的手中。因为铁索横江的关系,是可以作为登陆点,让荆北的曹军跨过长江的。



    但是在当年,被曹老大直接划分给征蜀将军法正辖治了。



    也是就说,如今归狡狐辖治。



    虽说拿着征伐江东的名号,狡狐不可能不配合。



    万一他要是心中不爽快呢?



    让麾下给他夏侯尚找点不自在、无伤大雅的刁难呢?



    以狡狐的知兵之能,想不留痕迹的让南线征伐无功而返,难道还能让人抓到把柄去找曹丕告状不成?!



    好吧,别人怎么认为不知道;至少夏侯尚与司马懿,都是觉得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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