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铃关失守,对东恒老县令来说,一点都不意外。



    当日交出军粮和军服后,陈恒还找他要来一名经常运粮的队率,他就知道铁铃关难逃一劫了。



    所以他也做好准备了。



    让家里仆人收拾了金银软细装车,准备沿着山林渡过黄河去雒阳隐姓埋名。五十多了,还经常和小妾研究如何开枝散叶的人,是很流连世间的美好的。是舍不得死的。



    嗯,作为县令,失土失粮之罪,哪怕是卫固受到王邑的器重,也保不了他一命。



    但是刚和家眷出了城门口,又退了回来。那名守卫铁铃关的军侯也回到东恒县了,还将陈恒交代的话,告诉了他。



    对谁当河东太守没兴趣?陈留人?



    呵呵,有意思。



    在大世家里长大的老县令,捏着胡子,觉得自己的县令之职,又能当下去了。



    “陈留人,陈恒?当年杀死袁术的那位?”



    一天后,河东治所安邑的郡府内,王邑同样捏着胡子,对着卫固问了一句。他收到老县令的书信了。



    卫固,字仲坚,出身河东卫家。官职是郡里的主薄,是王邑的心腹之人。和郡里的都尉范一起劝说王邑起兵堵了陕津渡口。



    “回太守,是这个人。属下还听说,去岁,他以一千兵卒逼降了东海郡叛乱的昌豨。”



    长着一张长长马脸的卫固,整理下衣冠,才对王邑拱手回答,“太守,某以为,这陈恒是在说,他不欲与太守为敌。”



    “嗯,某也是这么想。但他是为何夺了铁铃关!”



    王邑沉默了半响,才恨恨的出声。



    铁铃关是轵关陉进入河东的最后关卡,失去了也等于失去了箕关。更令人忧心的是,没了箕关,从河内郡进攻河东,将无险可守。



    而且蒲坂津那边,钟繇已经引关中马兵杀进来了,双方在解县一带胶着。河东陷入了双线作战的危机。



    “袁本初与曹司空大战,某觉得这陈恒夺了铁铃关,是想断了太守投靠袁绍之意。而且河内有一半为曹司空所有,也许是怕并州高干绕道河东,从箕关杀入河内吧。”



    卫固脸上有些阴郁,有些敷衍的回了一句,才说出自己的建议,“太守,如今当务之急,是钟繇匹夫的人马。某以为既然陈恒传来善意,我等就派个人去问问,能拖延一段时间也是好的。正好让我们集中兵力,击破钟繇老匹夫!”



    “仲坚所言极是,但人心狡诈,某不敢信啊。唉。”



    先肯定了一声,紧接就是叹息,王邑踌躇半天,才做了出里决定,“先且派人去问问吧,嗯,如果能将箕关上的五百精锐要回来,就更好了!”



    “喏,属下这就去安排,先告退。”



    出了郡守府,卫固的脸上就再也掩盖不住鄙夷。



    是的,鄙夷,对河东太守王邑的鄙夷。



    虽然王邑将他当心腹,但在卫固的眼里,这个优柔寡断的老匹夫不过是一颗棋子。或者说是垫脚石,助他当上卫家家主的外力。



    他和卫凯同一个曾祖父。



    而卫凯这一支传到现在,就剩下卫凯一个男丁了。这也就助长了卫固的野心。以势压人,如果能让卫凯屈服,他就是当仁不让的家主。



    哪想到卫凯直接被曹司空征辟当了僚佐,现在还进了尚书台。按这个趋势下去,假以时日必然成为朝廷重臣。



    如今,和卫凯交好的钟繇又对河东咄咄相逼,想将河东捏在手里。卫固相信,一旦河东落入钟繇手里,卫凯肯定会借力举起屠刀。



    所以他才和范先怂恿王邑反了,企图借着兵乱的机会,能不能杀了卫凯。至于陈恒夺了铁铃关,放话说不会攻击河东,他才不管真假呢。



    只要能当家主,到时候弃了王邑投降,还是继续对抗,就看战局的趋势吧。反正不管这河东太守是谁,都要卖传承数百年的卫家几分面子!



    带着这样的想法,卫固派去找陈恒的人,是东恒的老县令。



    因为他不光是为了王邑的命令,还是要让自家人悄悄传达一句话:他卫固,对谁当河东太守也没兴趣。



    “哦?卫主薄真是这么说的?”



    在铁铃关后的军营大帐里,陈恒用眼神将卫老县令看得坐立不安,才微笑的冒出一句。他觉得这河东郡变得很有意思。



    本来他和钟繇相互利用,都想让对方当炮灰,已经够龌蹉的了。结果王邑那边也如此,心腹之人竟然跑来说不在乎太守是谁。



    其中意思,他自然是知道的。



    卫固也不想和他为敌。



    若是王邑兵败了,卫固甚至还可以转投阵营。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陈恒保证不追究他跟着叛乱的罪责。



    “是。下官与卫主薄是一家人,自然不会信口雌黄。”



    老县令努力坐直的身体,想在陈恒面前表现点世家风范来。只是可惜了,他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心情。



    也对,受命只身进入别人的军营,性命也就被人捏在了手里。



    “那个...”



    看着陈恒陷入沉吟,老县令终于问到了前来的主题,“王太守说既然陈议郞对河东不感兴趣,那么是否可以放行,好让出贾司马率兵回河东来?”



    “贾司马?是谁?”



    回过神来的陈恒,有点反应不过来。



    “贾逵,是河东的郡吏,领了五百兵马守在箕关上。铁铃关已是陈议郞囊中之物,就断了箕关和河东的联系了。”



    “贾逵?”



    陈恒眼睛冒出了别样的神采,又确定了一句,“是那临汾的贾梁道?”



    “对。陈议郞认识?”



    “哈!不认识。”



    陈恒笑了,很灿烂的那种,“不过曹司空账下有一人姓贾名诩,谋略过人。本议郞觉得这贾逵也姓贾,想必也有过人之处。嗯,你回去告诉王太守,就说某不会攻击河东。别的,就不要再做念想了。回去吧。”



    这是什么理由?光靠一个姓氏就能知道才能吗?天下同姓之人多了去了!



    老县令顿时无语。



    但明确的表示不会让出箕关的兵卒,还被下了逐客令。他也不敢在继续呆着,起身拱个手就回去了。



    却没有发现陈恒背对他的身体,双肩不停的抖。



    给乐的,笑得太得意了。



    啧啧,贾梁道!



    人呐,一旦运气来了,想躲都躲不掉啊。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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