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岁月。不知不觉一个月就过去了。



    晨曦披在了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木与红色的阳光辉映,流淌着黑、绿、红、蓝等斑斓,山与天际如同一条丝带般不断变换着颜色。



    离陈太公坟茔约不远处,陈恒在和奶兄弟陈泽对练,从额头上的汗水来看,他们已经有段时间了。



    旁边还有个小身影,一丝不苟的独自练习着武艺,是小虎头典满。自从他阿父回来后,一个月来他都住在了半山腰。



    用典韦的话来说,小虎头既然是陈家的人,就理当为陈太公守孝。所以才八岁的典满就要披麻戴孝三年了。



    更远处,一个壮硕的身影正对着典韦狂攻。



    他面貌很年轻,双手握着一个巨大的铁蒺藜骨朵,带着股股阵风狠狠砸向典韦。而典韦几乎没有移动脚步,每次都用双铁戟硬碰硬,溅起点点光亮。



    每一次对碰都发出巨大的声响,连不远处的张婉儿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她一直死死盯着场中的两人,脸上的表情不是厌恶,而是担忧。



    那是她的阿弟,已故的阿父就起了个小名叫二狗。被陈恒带回陈家医治好了以后,陈太公给起了个大名叫张仁。



    嗯,陈太公起的这名很有讲究的。



    呆者,憨也。憨者,仁也。



    二狗今年才十二,却已经是身高七尺(汉一尺大约21.35-23.75cm),一身怪力。但脑子有点不好使,理由是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好了以后就脑子里就光长肌肉了。



    陈恒当年心里还愤愤不平过,为什么老天给他自己小胳膊小腿,给二狗却一身都是肌肉。后来知道原因后就平衡了,还带上点怜惜。



    顺便的还让典韦教他几手武艺。读书是不可能了,耕田就浪费了这身板,还是学习点武艺当个护卫吧。



    张仁脑子不好使,但身手还不错,虽然武艺套路就大开大合的几下,却仗着怪力在陈家乌堡里排上了号。



    如今典韦回来了,他又缠了上去,天天发泄吃饱就睡无聊日子里的力气。



    天终于亮了。



    陈恒已经泡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刚想读书,却被一阵喧闹打断了。



    只见山脚下有汇聚了约摸两百人,都拿着武器,有三个身影离了队伍,正往山上来。陈家私兵已经列好队伍,在陈侃的带领下做好了迎了过去。



    典韦也拿起了双铁戟,带着张仁护卫在跟前。



    贼寇来袭?



    不对啊,再不长眼的贼寇都不会打劫守孝之人吧?谁守孝还带着钱财啊!



    陈恒有点诧异,也拿起了佩剑。



    不一会儿,陈侃就小跑过来,先行了个礼:“家主,来人是刘振,当初兵围过我们乌堡的那个,他说想来吊丧老家主。”



    来吊丧的?我阿父和他也没交情啊!



    陈恒记得这个刘振,是帮他刷了“八岁退千军”名声的安良大侠。



    “让他过来吧。”既然是来吊丧的,也不好拒绝。



    一张国字脸已经瘦削了,浓眉下大眼也是满是血丝,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从面貌上看,刘振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不过呢,这不是陈恒关心的问题。



    他更关心刘振为什么来。陈家两百年积善、官宦名声,可不能随随便便和一个黄巾余孽扯上关系。



    还好,刘振不等人发问,一上来就直接把目的和原因都说了。



    原来是当年他手下围攻了陈太公出行的车队,一直没有还这个愧疚,所以就想来吊丧,聊表心意。



    最后还加了一句,说陈家如果不想和背着贼名的他有过多瓜葛,那他刘振就在山脚下拜一拜就走。



    陈恒的回答是横了他一眼。



    竟然还玩上了激将法!什么叫不想有瓜葛,明着说就是陈家怕事、不知礼数呗!这个时代的人说话就是喜欢拐弯抹角的,连个贼首都要玩一玩心眼。



    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就挥了下手。



    “迎客,摆席。”



    好嘛,好歹也是礼仪之家,总不能把来吊丧的人赶跑了。



    一番礼毕后入席,陈恒看着正在吃食的刘振三人,冷不丁冒出了一句:“刘首领此次前来,目的不仅如此吧!”



    咳咳...



    正在吞咽食物的刘振闻言直接卡住了,咳得满脸通红,却看得陈恒一阵解气。



    我阿父都离世四个月了,有心吊丧早就来了。拖到现在才来,目的肯定不单纯。目的不纯也就算了,还拿陈家名声来激我!



    陈恒心里很不舒服,眼神也有点不善。而被盯着的刘振,嘴巴蠕蠕了半天,连脖子都红了,半个字也没蹦出来。



    剩下两个人也是满脸愧色,垂下了头。



    唉,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陈恒看着三个七尺男儿一脸窘迫,羞愧难当,不由心头一软。直接拱了拱手,“刘首领有事不妨直说,不必扭捏,这些年你也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刘振慌忙站起身还了个礼,又是一阵踌躇,一咬牙,就跪在地上。而另外两个人见状也俯下了身体。



    什么个情况!陈恒一下子站了起来,心里有点惊诧。



    原本看他们三人面有菜色,以为不过就求点粮食而已,但这大礼拜了下去,要求肯定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果不其然,刘振开口了,然后陈恒就呆了。



    “振不才,落草为寇有辱家门,但良心未泯。今日请陈家收留我等,愿为奴为婢,百死不悔!但求去了贼名,他日九泉之下也有脸见祖宗。”



    好嘛,又扯上孝悌了!



    陈恒心头又是一阵窝火,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你们先起来吧。”



    陈恒觉得脑袋有点疼。



    不收下嘛,陈家积善名声那么久,人家穷途末路来投,为奴为婢的话都说出来了。



    收下嘛,先不考虑收留黄巾贼的罪名,放着这帮握着刀枪好些年的人在乌堡里,陈家也没人敢睡得安稳啊。



    唉,烦!我也没王八之气啊,你们怎么就找上来了!陈恒抬头,却看到三个人还用殷殷期盼的目光等着呢。



    看他抬头,又跪了下去,“刘振愿一生为仆!”另外两个人马上也照办。



    “张山愿一生为仆!”



    “廖化愿一生为仆!”



    得了,你们就吃准了我陈家积善的名声了!



    等等,廖化?



    陈恒眼睛冒出了一缕精光,落在了最后说话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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