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卯时左右,天色微亮,新柳军便出城向官军营盘进发。



    韦霁早已得到新柳军出城的消息,他本以为新柳军会固守滴河县城,虽然滴河县城城墙破败低矮,但攻防战中,进攻一方总是吃亏的,却没想到新柳军会舍弃优势主动出城,略一思索,韦霁便明白是因为窦建德所部的威胁,心下不由暗喜,只要新柳军急功近利,破敌的把握将大大增加。



    于是,韦霁下令向阳信缓缓撤退,引诱新柳军逐步深入,远离滴河县城,给窦建德所部制造机会。



    新柳军这边商志忠所部已经在昨夜悄然出城,北上去乐陵附近扎营,防止石瓒和殷秋突然去抢地盘。



    为防万一,滴河县城又留姜纯率领一千步兵和昨夜出城扰敌的五百骑兵驻守,其余的罗士信所部,秦琼所部剩余的五千人和徐二虎、吴鸿率领的两千骑兵,总兵力一万三千人出城迎战官军。



    不得不说,窦建德突然出兵确实给新柳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牵着了不少兵力。



    韦霁显然也洞察到了这种情况,因此,对新柳军来了个避而不战。



    萧正皱眉道:“敌人很狡猾啊,看来他们也知道窦建德横插一脚的事了,如此一来,昨夜的疲敌之策也白费功夫了。”



    凌敬说道:“是啊,如果咱们继续进兵,官军很可能撤回阳信等待薛世雄那边的消息,而无论是窦建德取胜还是薛世雄取胜,对咱们来说都是不利的。”



    “哥,咱先干了窦建德,这厮一边看热闹,一边准备捡便宜,实在可恶!”罗士信一脸怒容。



    秦琼也道:“主公,属下以为罗将军所说在理,况且咱们和窦建德早晚都有一战,现在正是好机会。”



    萧正想了想,道:“薛世雄已经攻破高阳,继续向南挺近,目前正逼近河间县城,倘若河间县被攻破,那对窦建德就不妙了,而且河间县身后就是他称王的乐寿,所以,我判断双方决战的地点就在河间县附近。”



    “若是薛世雄获胜,咱们暂时就不必担忧,窦建德必然集结所有兵马守住最后的地盘。”



    “若是窦建德获胜,他必然会向东进入渤海郡,趁机来抢夺地盘,所以,我估计他一旦真的东进,必会在长芦渡过永济渠攻取清池,而后向北占鲁城,向东占盐山,向西南占南皮。”



    “现在立刻传令给商志忠,让他不要在原地固守了,继续北上沿南皮至清池一线严防窦建德渡河,一旦窦建德强渡永济渠,准予开战!”



    牛秀听完,拱手道:“主公,不若咱们先攻占其他县城如何?”



    萧正摇了摇头,“不妥,眼下虽然各县兵力空虚,但也会有个几百人留守,咱们犯不上白白折损兵力,只要咱们击溃韦霁,其他县城必然不战而降。另外,咱们分兵,官军也会分兵,不会让咱们轻易得手。再说,咱们即便占了县城,也还要防备窦建德偷袭。”



    凌敬说道:“属下以为主公的计策可行,韦霁谨慎有余而魄力不足,不足为虑。”



    “对咱们来说,主要威胁就是窦建德,主公,王须拔虽然在涿郡战败身亡,但魏刀儿所部实力并未受到影响,咱们可派使者出访,与其结成同盟夹击窦建德,只要魏刀儿有所行动,窦建德必定顾此失彼。”



    萧正赞同道:“军师所言正合我意,咱们不但要派使者,还要大张旗鼓的派,要让窦建德心有顾忌,不敢和咱们轻启战端。”



    随后,萧正立刻去信给刘简,让其携带礼物出访魏刀儿所部。



    计议已定,新柳军立刻向滴河县城撤退。



    韦霁见新柳军又撤回滴河县城,未追赶也未继续后撤,而是重新回到原地。



    当天下午,新柳军、官军、窦建德军,三方都无任何举动。



    第二天,依然如此。



    第三天,庞卿恽和綦公顺先后到达滴河县,可三方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第四天,韦霁试探着攻城,被新柳军击退,随后新柳军出城追击,韦霁严防死守继续后撤,新柳军追的远了,韦霁还真就撤往阳信,新柳军只好重又撤回城内,而新柳军一撤回滴河,韦霁就再次从阳信出兵。



    直到第七天,从河间传来消息,窦建德在河间七里井趁大雾之际伏击薛世雄,薛世雄被杀的丢盔卸甲,只和左右几十骑兵狼狈逃回涿县。



    韦霁得到消息震骇的无以复加,薛世雄可是沙场老将,而且手下精兵三万,自涿郡出兵后更是连战连捷,怎么突然就遭遇惨败了?这些叛匪会妖术不成?



    薛世雄败了,这里又该怎么办?退守阳信已经不可取,韦霁已经得到斥候禀报,南皮和清池发现新柳军的踪迹,在韦霁看来,这明显就是断他后路,设若退入阳信,新柳军步步蚕食,阳信迟早变成孤城一座,最后必然被困死城中。



    韦霁立刻整顿兵马,决定和新柳军决一死战,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退兵也不成,身为河北道讨捕大使,兴师动众一仗不打就撤了,怎么向圣上交代?薛世雄大败亏输,圣上会不会将这笔账也算在他的头上?如果能打败新柳军,哪怕能胜上一局,于公且不说,于私来讲,对他也是救命稻草一般,因此,韦霁战意十足。



    新柳军这边也不想再拖延下去,如此耗下去对新柳军也是极为不利。



    滴河城外十五里左右,官军和新柳军拉开了阵势。



    新柳军这边大约两万人马,官军三万人上下,五万人马汇聚此地,不可能一下子就陷入混战,这需要一个过程。



    新柳军这边负责打头阵的是秦琼,这是他一再请战才得到的机会。



    此刻,秦琼率麾下三千人马在前列阵,姜纯和薛茂林率其他人马分列两侧。



    两军对峙着,忽然间,战场陷入了诡异的安静,连战马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不知对峙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几刻...



    终于,有一方动了,另一方也紧随其后。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前排士兵的脸色被这诡异的气氛压抑的有些狰狞。



    秦琼脸色也有些凝重。



    突然,秦琼举起手中马槊,眼神陡然变得凌厉,随即大吼一声,“驾!”



    随着秦琼一声怒吼,胯下战马如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双方士兵立刻怒吼着冲上前去。



    人类的历史或许就是一部战争史,古往今来,战争无时不在,无处不在,为了什么?利益?或许吧。在萧正看来,也可以说是人的本能,归根结底,人也是动物,即便具有很高的智慧,但依然还是动物,那么杀戮,或许就是一种动物的本能。



    战场上双方甫一接触立刻就进入了白热化,战斗异常激烈。



    新柳军这边依然保持着一个个方阵,但这一次的官军并未像往常那样不堪一击,而是表现出了极为彪悍的战力。



    这毕竟是一支经过辽东洗礼的队伍,经过了血的洗礼,战斗已经成为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且他们的装备也十分精良,并不比新柳军差。



    双方杀的难分难解,战况很是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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